角徵‖角宫小记一则

only🌙

一个雷雨天夜晚的故事
时间线是宫二刚把宫三带回角宫没多久
17角✖️7徵（这会还是兄弟情（？）




当第一声炸雷声炸开时，宫尚角猛地睁开眼。明明是十七岁的少年，眼神却如同寒潭古井，在黑暗里锐利地扫视。他没有动，只是无声地感知着房间内外的异动。

一切似乎并无异常。宫尚角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身体却依旧没有半分放松。窗外惨白的电光再次撕裂夜幕，刹那间照亮了房间内部。突然，他的视线猛地看向不远处书架与墙壁形成的狭小夹角里。

一个小小的、蜷缩的身影，如同被遗弃在暴风雨中的雏鸟一般，正死死地把自己塞进那片更深的阴影里。

宫尚角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了一下。他掀开锦被，披上大氅赤足踏上地板，一步步走向那个角落。每一步都走得极稳，却又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迫。

又是一道刺目的闪电，惨白的电光清晰地照亮了角落里的景象。

七岁的幼童，穿着单薄的白色里衣，整个人缩成一团，无法抑制地颤抖着。他死死抱着自己的膝盖，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掐进皮肉里。乌黑的头发被冷汗浸湿，凌乱地贴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上。下唇被他死死咬住，已然渗出了一点刺目的猩红。平日里那双总是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警惕和倔强的眼睛，此刻却空洞地大睁着，满是恐惧。

“远徵？”

宫尚角蹲下身，尽量放低声音，试图穿透那层恐惧的硬壳。他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幼童冰冷僵硬的手臂就被宫远徵躲开。

宫远徵整个人惊弓之鸟般猛地向后缩去，后脑重重撞上冰冷的墙壁，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把自己更深地挤进那个逼仄的角落，瘦小的身体抖得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宫尚角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那双盛满惊惧的眼睛和那被咬出血的嘴唇，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刺痛和茫然无措的情绪狠狠攫住了他。

“是我。”宫尚角再次开口，声音低沉下去，“是哥哥。”

那涣散空洞的眼神终于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宫远徵的眼睛渐渐聚焦，最后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和自己待着的地方。

不是狞笑着给自己灌药的父亲和永远带着血腥气的徵宫密室。是哥哥，是角宫，是新家。于是那层死死包裹着他的、名为恐惧的坚硬外壳，在看清来人的瞬间，碎裂了。

“哥哥.....”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宫远徵颤抖的唇间逸出。他猛地向前一扑，用力抱住了宫尚角的腰，毛茸茸的脑袋深深埋进他怀里，泪水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寝衣，烫得宫尚角心口一缩。

宫尚角僵硬地维持着蹲着的姿势，略微有些无措。幼童温热的，带着泪水和剧烈颤抖的身体紧紧贴着他，如藤蔓般死死缠绕，只为寻求一处庇护。宫尚角迟疑了片刻，终于缓缓抬起手臂，环住了弟弟单薄颤抖的背脊。掌心下，他清晰地感受到那嶙峋凸起的脊骨，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

“没事了。”宫尚角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显得异常平稳。他尝试着，用曾经自己安慰朗弟弟的力道，一下下，轻轻地拍抚着宫远徵。

他想把宫远徵抱起来，带回那张宽大温暖的床榻。可刚一动作，怀里的身体就发出更强烈的抗拒，小小的手臂勒得更紧，几乎要嵌进他腰侧的皮肉里。

“别！别走！哥哥.....”

宫尚角立刻放弃了移动的念头，索性靠着墙壁坐下，脱下大氅将惊魂未定的宫远徵裹好然后圈进自己怀里，尽可能地搂紧他单薄的身体。他微微低下头，下颌轻轻抵在少年汗湿的头顶，感受着他急促滚烫的呼吸和依旧无法平息的剧烈颤抖。

“哥哥不走。”他低声重复，每一个字都清晰而笃定，“哥哥在这里陪你。”

轰隆——

又一声巨雷仿佛就在头顶炸开，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怀里的身体猛地一弹，爆发出更剧烈的痉挛和抽泣。宫远徵把脸死死埋在他胸前，泪水汹涌而出，很快就洇湿了一大片衣襟。

宫尚角的手臂收得更紧，几乎是用全身的力量环抱着他，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和力量去对抗宫远徵那无形的恐惧巨兽。他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用自己为怀中这具小小的身体撑起一方隔绝风雨的屏障。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过。每一次雷声轰鸣，都伴随着怀里宫远徵剧烈的颤抖和压抑的呜咽。宫尚角清晰地感觉到胸前衣料被泪水一次次打湿、变凉，又被自己和弟弟的体温重新焐热。那湿意仿佛也一点点渗透进他心底某个坚硬的角落，留下冰凉而沉重的印记。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颤抖终于渐渐平息了一些，变成了间歇性的、细小的抽噎。紧绷的身体也一点点软下来，但依旧紧紧贴着他，像终于找到巢穴的雏鸟。

宫尚角低头，借着窗外偶尔闪过的电光，看见弟弟苍白的小脸上泪痕交错，眼皮沉重地耷拉着，长睫被泪水濡湿，每一次雷声滚过，那睫毛就惊恐地颤动一下。

“远徵，”他低低地唤了一声，感觉到怀里的小脑袋在他颈窝处蹭了蹭，算是回应。宫尚角轻轻握住弟弟一只冰凉的小手。用自己温热的掌心，一点一点地将那蜷缩的手指包裹住，然后极其缓慢地将那些死死抠在一起的手指轻轻掰开。

宫远徵似乎想反抗，手指微弱地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就在那包裹着他的、源源不断传递过来的温热下放弃了。手掌完全摊开，顺从地躺在了兄长宽大温热的掌心里。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的雷声似乎比之前远了一些，沉闷地滚动着，如同疲惫巨兽的喘息。宫远徵的身体本能地又是一缩，但这一次，他没有再发出压抑的呜咽，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宫尚角怀里，小小的手却下意识地反握住了兄长的一根手指，攥得很紧。

宫尚角感觉到那细微的力道，没有抽回手，任由他攥着。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怀里的弟弟靠得更舒服些，他依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用自己的体温替弟弟隔绝着寒意。

窗外的雷声渐渐变得稀疏、沉闷，最终隐没在连绵不断的雨声里。只剩下密集的雨点敲打着庭院青石板和树木的声响，单调而持续，如同天地间最庞大的催眠曲。

怀里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松弛下来。细微的抽噎也渐渐平息，最后被均匀悠长的呼吸取代。宫远徵睡着了。但眉头依旧微微蹙着，仿佛在睡梦中还在害怕着什么。抓着宫尚角手指的力道放松了许多，指尖却依旧勾着他的衣料。

宫尚角低头，看着弟弟疲惫沉睡的侧脸，那张小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和惊惧的痕迹。一种酸涩的陌生情绪，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口。

直到窗外的雨声彻底停歇，天边透出一丝灰蒙蒙的光亮，宫尚角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他的手臂和半边身体因为长时间的固定姿势而有些发麻僵硬，但他动作依旧稳得惊人，没有一丝晃动惊扰到怀中的孩子。

他抱着轻飘飘的宫远徵，走向那张宽大柔软的床榻。幼童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咕哝了一声，小脑袋在他颈窝处蹭了蹭，寻到一个更舒适的位置，呼吸依旧均匀悠长。

宫尚角将他轻轻放在柔软的被褥间，动作轻柔得如同放置一件易碎瓷器。他拉过锦被，仔细地盖到宫远徵瘦削的肩膀，严严实实地掖好被角。做完这一切后，他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站在床边，借着透窗而入的微光，静静地看着那张沉睡的脸。

苍白褪去了一些，留下一点安睡的红晕。长睫安静地覆盖下来，在眼下投下两弯小小的阴影。一会后，宫尚角也躺上了床 抱着宫远徵重新进入了梦乡。

很快晨曦彻底驱散了夜晚的阴霾。角宫渐渐苏醒，远处传来仆役洒扫庭院的沙沙声和隐约的走动声。

宫尚角早已起身，换上了玄色常服，金线暗纹在晨光下流转着光华。他坐在书案前，桌上摊开着一卷墨迹未干的卷宗，目光沉静如水。只是偶尔，宫尚角会微微抬眸，视线投向不远处的床榻。

床榻上，小小的隆起动了动。是宫远徵醒了。

他坐起身，乌黑的长发睡得有些蓬乱，几缕发丝不听话地翘着。宫远徵揉了揉眼睛，脸上带着初醒的懵懂和茫然，目光下意识地在宽敞却陌生的房间里打量，直到看到墨池中那个挺拔沉静的身影。

“哥哥？”宫远徵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一丝依赖。

宫尚角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向床榻。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少年挺拔的轮廓。他走到床边，目光落在弟弟睡得泛红的脸颊和那几根倔强翘起的呆毛上。宫尚角伸出手，动作略显生疏的替宫远徵将那几缕头发轻轻拨顺。

“醒了？”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宫远徵点了点头，睡意褪去，昨夜残留的记忆碎片一点点回笼。他想起震耳欲聋的雷声，冰冷的角落，还有......还有哥哥温暖的怀抱。

宫远徵的小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和不安，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柔软的锦被边缘。

“昨夜……”宫尚角看着他低垂的小脑袋，起了逗弄的心思。于是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睡得好吗？”

宫远徵绞着被角的手指更用力了些，指节微微泛白。他飞快地抬眼瞥了一下兄长，又迅速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好......”

宫尚角没再追问。他目光扫过宫远徵依旧带着点苍白的小脸和眼下淡淡的青影，转身走到旁边的小炉。上面热着一碗米粥，还有两碟精致小巧的点心。

宫尚角端起那碗温度恰好的粥，走回床边坐下。用小勺舀起一勺，粥熬得浓稠软糯，米粒几乎化开，里面似乎还混着些切得极细碎的、滋补的药草末。

他没有立刻递过去，只是将勺子停在碗沿，看着依旧低着头、显得局促不安的弟弟，语气平淡地陈述：“以后，就住在角宫吧。

宫远徵猛地抬起头，小脸上写满了惊讶：“哥？”

“嗯。”宫尚角应了一声，将那一勺粥递到他唇边，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省的你半夜从徵宫跑来，太危险了。”

宫远徵看着近在咫尺的勺子，又看看兄长没什么表情的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先乖乖地张开了嘴。温热的粥滑入喉咙，瞬间熨帖了空空如也的胃。他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一边忍不住追问：“那.....那我住哪里呀？”

宫尚角喂食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一勺接着一勺，稳定而耐心

“自然是和我同住。”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带着一种讲述事实的笃定，“难不成远徵想自己住？” 他顿了顿，看着宫远徵专注听着的眼睛，话锋一转，“那要是又遇上雷雨天怎么办？”

宫远徵正咽下一口粥，闻言猛地呛住，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半是惊喜的，半是羞恼。他猛地抬起头，瞪着宫尚角，眼睛瞪得溜圆，像只被踩了尾巴炸毛的小猫：

“我才不怕打雷呢！”

看着弟弟涨红的脸颊，宫尚角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笑意。他放下空了的粥碗，拿起旁边温热的湿帕子，动作轻柔地擦掉宫远徵嘴角沾着的一点粥渍。

“哦？”他见好就收，淡淡地应了一声，尾音微微拖长，“是吗？那应该是哥哥记错了。”

宫尚角将用过的帕子放回托盘，动作沉稳。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晨光里投下一片安稳的阴影。

“等我一会，然后我们一起去用早膳。”

阳光透过窗户温暖地洒满房间，昨夜的惊雷被彻底驱散。宫远徵坐在床榻上，看着兄长走向书案的背影，小脸上那点残余的羞恼和苍白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明亮而坚定的神采。他悄悄握紧了小拳头，默默许下一个无比郑重的承诺。

而宫尚角坐回书案后，目光落在卷宗上，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扫过内室的床榻。那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笨拙却努力地试图整理自己睡得乱糟糟的头发。

自此，新的一天彻底苏醒。宫尚角收回目光，提笔蘸墨。笔尖落下，在纸上留下沉稳而遒劲的墨痕。

END

浅织夏沫

艾玛，我终于看到角徵的了，还以为就我还在磕这对冷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