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夏五 幻梦

洛依夏

        蝉鸣声从屋檐下深色的树丛中与高大的树杈处如浪潮般翻涌而来，交织在一起，共同奏起交响曲。蔚蓝的天空漂浮着洁白似棉花糖般柔软的云朵，阳光穿透薄薄的云层，炙烤着大地，使大地冒出热气。

  钉崎野蔷薇看着伏黑惠停下脚步，奇怪地喊：“喂，伏黑！你是想请我们吃大餐吗？快点啦！最后跑完的要请所有人吃饭的哦。”

  伏黑惠擦了擦额上正在流淌的汗液，微微抬头便见广阔无垠的蓝色天空。

  重复的蝉鸣让他感到无聊，一恍神思绪瞬间飘散开来。

  五条老师此时正在树荫下，靠在从教室随便搬过来的一把椅子上。

  他难得没有戴眼罩，白色的头发柔顺地垂下来，细腻白皙的皮肤上残留着一抹青色在眼下，同样白色的睫毛如同小扇子般闭着，看上去格外乖巧。

  “真是太可恶了，五条老师怎么还偷偷睡觉啊！”钉崎野蔷薇跑到伏黑惠旁边时抱怨道，“一点都没有老师的样子。”

  “也许是老师最近太忙了，才刚刚休息呢。”虎杖悠仁放慢速度，两手成喇叭状大喊。

  “算了，这次就放过他吧。”钉崎野蔷薇跑到五条悟旁边才发现他眼下的青色。

  伏黑惠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钉崎野蔷薇一把揽过他的肩膀：“我说啊伏黑，你这下真的要请客吃饭了，我都超你一圈了。”

  “你们在干什么？”虎杖悠仁一阵风似的跑过来，“我已经跑完了。”

  “什么？你是人形跑步机吗？”钉崎野蔷薇发出一声惊呼，指着虎杖悠仁的手都在抖。

  “跑步机都没有那么离谱吧。”伏黑惠说。

  钉崎野蔷薇盯住伏黑惠，一脸黑线：“原来你会说话啊……那刚才为什么不理我？”

  在钉崎野蔷薇的气场压迫之下，伏黑惠还没有说什么，五条悟就醒了。

  “哇哦哦～great teacher gojyo的可爱学生们都围过来看老师的睡颜吗？这样虽然很温馨，但是老师会害羞的啦～”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话。

  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都转过头，没眼看他。

  只有虎杖悠仁呆呆的站着原地不动。

  “老师你终于醒了诶。惠要请我们吃饭。”

  “我没有答应过这种事！明明是你们擅自决定的吧。”

  “哈哈哈……那就这么定了，惠惠酱请我们吃什么呢？”五条悟笑出了眼泪，又悄悄拭去了。

  “章鱼烧如何？”虎杖悠仁提出了新方案。

  “但是我还是想去吃寿司欸。”

  “可是上次我们已经吃过了。一直吃就没感觉了。”

  “可是……”

  伏黑惠：有人在乎过我的感受吗？（疑似无人在意）

  五条悟慢慢跟在他们后面，一如从前那人。

  

  

  

  

  五条悟做了一个荒唐可笑的梦。

  那是一个很长的梦。

  仿佛回到过去的那个盛夏，依旧是蝉鸣冗杂，依旧拥有蓝天白云，但是似乎就是不一样，是一个特别的盛夏。

  他能看见站在身边的人。他们都穿着高专制服，金色的漩涡状纽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正午的阳光穿透树叶的缝隙，只在操场上留下点点光斑。那是硝子习惯休息的地方，同时也可以观看他们的训练。

 模糊的身影，他看不见那人的脸。这是他最讨厌的一点。

  日光透不过黑色墨镜，他也看不清夏油杰。

  只有光辉勾勒出他身影的轮廓。

  五条悟怀疑六眼出了问题，他努力想要看清夏油杰的脸。

  就算是在梦里你也不愿面对我吗？

  他感觉到了清风徐徐，夏油杰黑色的发丝应该会被吹散吧，刘海会飘起吗？

  他看不到。

  五条悟以为这是梦，再切确不过了。即便在梦中他也能冷静分析。

  夏油杰转头看了他一眼：“你在看什么？”

  五条悟好像看到了他一如既往勾起笑意的唇角。他沉思片刻，决定先不说话。

  他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挺起的后背彰显他们当时的年少轻狂，印象中的他一双微微眯起的金色眼眸无比勾人，耳垂上的黑曜石耳扩闪闪发亮。

  他一直都拥有着自己的道理，好像这种东西就是他的一切一般。

  永不改变是不可能的。这世界有那么多人，没有人是永不改变的。

  “看你。”

  五条悟笑了。

  

  

  

  突然间景物变换，咒术高专的样子在记忆中存在着，在梦中逐渐重塑。每一处角落都还原得一模一样，空旷无人的走廊，一棵笔直的小树苗，一朵白色小花，连带着天边的云彩都是那时模样。

  他看见自己蹦蹦跳跳地往前走，硝子快步跟在身后，只有夏油杰慢慢地走在最后。

  “快点啦，杰。你是丢掉外壳的蜗牛吗？”他回头大喊。

  夏油杰青筋暴起，和善地道：“你想打架吗，悟？”

  “谁想和你这个眯眯眼怪刘海打架啊！略略略～”他做了一个鬼脸跑了。

  “你说什么？”

  硝子走在后面连眼神都没有给他们，依旧翻看着旧式手机。

  

  

  

  梦境再一次崩塌。

  五条悟竟然有些期待了，这次会是什么呢。

  梦中的自己依旧是个旁观者，只不过这次是在教室。

  刺眼的阳光从窗户玻璃透进来，洒在桌子上。窗外绿意盎然，一条藤蔓悄悄爬上了栏杆，翠色欲流。

  他坐在椅子上，因为腿长无法塞进课桌下面，所以双腿叉开，很没形象的把头仰着搭在后面的课桌上。

  后面课桌的人无奈地笑笑，只好把整个课桌都让给了他。

  他突然被拍了一下肩膀，却没有动：“干什么？”

  “走了，去买你的喜久福。”夏油杰离开了课桌，宽阔的肩膀挡住了阳光，影子洒在他的身上。

  他这才发现手早已被汗浸湿。

  他跳起来抓住夏油杰的双肩，瞬间精神了：“好耶！那现在就走吧！”

  

  

  

  这次的短片也破碎了。这下总该醒来了吧。五条悟想。

  眼前是一片虚无。

  虚无之中他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好似瞬间完成的般，他醒来了。

  原来是走神了啊。

  他沿着漆黑的小巷走着。

  他知道，这条巷子口左拐就能看到杰了。

  他不知怎么的放慢了脚步，无时无刻不在运转的六眼告诉他，他就在这里，仅仅与他一墙之隔。

  他停下脚步。

  不是梦。那石砖上时间留下的划痕和青苔，都是真的。

  不能再耽搁了。他望着天边的火烧云。

  他终于迈出了那一步。

  夏油杰很狼狈地靠着墙半躺在小巷口的墙壁上，披头散发，尽管使用了咒力止血，但是伤势太重了，血依旧从左臂汨汨流出。

  “来的真慢啊，悟。”他似是平常一般与他打招呼。

  “想不到最后会败在你的手中，我的家人平安无事吗？”

  五条悟沉思片刻：“不，他们被高层抓走了。”

  “哈？”

  夏油杰瞬间精神了。

  “他们没有逃走吗？”

  “逃跑失败了。”五条悟毫无愧疚地撒着谎。

  “按理来说是不可能的啊……等等，我要去救他们。”夏油杰试图站起身。

  “怎么救？”

  也是，现在他可是马上就要死了呢。

  “悟会帮我的，对吧？”他狐狸般狡黠地算计着。

  五条悟长呼出一口气：“真拿你没办法。”

  其实他心中暗暗高兴着。

  “不管怎么说，先去找硝子治疗一下吧。你现在连一只鹅都打不过。”

  最后一句你大可不必加的。

  夏油杰拳头硬了。但是想到还要靠悟的帮助救家人，还是忍了。

  

  

  “所以这就是把我从战后治疗工作中传送到这里的原因？”家入硝子双手环胸。

  “不要这么说嘛～硝子～”

  家入硝子选择性忽略了五条悟的话，扫视了一下夏油杰：“你干的‘好事’可不少啊。”

  “呵呵……我可是要死了诶，有没有点同情心啊。”

  “我可不觉得一个特级会因为受了这么点伤死掉。”尽管嘴上仍不服输，但是家入硝子还是伸出手发动了反转术式。

  “左臂就不用治了，把致命伤治好就行。”夏油杰突然开口说道。

  “怎么？你觉得自己有愧于大家？”家入硝子一语中的。

  夏油杰不说话了。

  “看来是我说对了，真是个笨蛋啊。”家入硝子治好了他的致命伤，转身毫无留念的走了。

  要是愧疚当初就不要走啊。

  现在都来不及了。

  五条悟从头到尾都没再说一句话。

  夏油杰站起身，走上前，抱住了五条悟。

  “我回来了，悟。”

  “欢迎回来，杰。”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

  

  

  

  五条悟睁开那双苍天之眸，嘴上还挂着笑意。

  眼前出现了三个学生，他才想起，这也是梦。

  梦和梦之间，差距原来这么大。

  依旧是盛夏，只是不见那人。

  神明撕下天空的一角融入他的眼睛，纯粹美丽的苍天之眸却是他们之间的隔阂。

  前面的三人依旧吵吵闹闹地讨论该让伏黑惠请他们吃什么。

  五条悟再次望向盛夏的天空。

  蝉鸣阵阵，悠悠荡荡地回响在耳畔，天空依旧澄澈如洗，有什么在心中一闪而过，消失了。

  “继续往前走，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