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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血、苦酒与再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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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状态: 完结
背景设定: 原著
性向: bl 
题材设定:  
特殊设定:  
情感走向:  
预警信息: 暴力血腥 
本帖最后由 吃好睡好 于 2025-8-1 21:56 编辑

内含大量原作捏他妄想。
「用征服的苦酒装满你的杯子,因为你不是自己的灵魂。」from《红书》

正文太长故而分段发。第四章有部分隐喻内容,为完整放出故而对这部分内容进行了删除整理。若阅读起来云里雾里并非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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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17:5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插入书签
1.
又是那些痕迹。
金发青年站在洗手池前,镜中显现出他精瘦的上身,一眼扫去,脖颈上三个暗红的印记冲击着视网膜,无法视而不见的瞳孔瞬间微缩。
克劳德陷入沉思。
他第一反应是自己被什么虫子叮咬了,然而这并非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一个星期前,他也在身上发现过不明痕迹,那时候他正结束淋浴拿干毛巾擦拭,视线淡淡略过水汽氤氲的皮肤,直到低头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小腿肚那里出现了奇怪的痕迹,因为位置隐蔽,痕迹已经跟随身体逐渐代谢变淡,并不明显,而显然,这次的痕迹和上次非常类似,克劳德尝试用手指碰了碰,除了感受到指间的微微冰凉以外毫无感觉。
老实说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一次两次能解释是磕碰,但脖子是致命弱点,别说扼颈,在警惕之下想近万能工的身,简直天方夜谭。
镜中的克劳德沉默,蓝绿色的瞳孔倒映着面无表情的自己,洗浴间的空白砖瓦从四周压下,像一场失语的海啸。他安静片刻,随后放弃思考似的,一股脑将洗漱用品收好,压不住的烦躁从指间溢出,低沉的“砰”一声,门被粗暴带上,克劳德深呼吸,背好六式,驾上芬里尔,改装优良的引擎在一片扬起的黄沙里轰鸣远去。

距离那场降临已过了十年。

日子和门前的流水一样,说过便过了。克劳德几乎不怎么对着那条流水发呆,自然而然,时间的流逝也没能在经杰诺瓦改造后的身体上残留半分水痕——可身边人却是实打实在老去。巴雷特日复一日保养他赖以生存的枪支,不需要再高强度使用的肌肉正逐渐退化,蒂法依旧每天活力满满,对身边人展露的笑容一如往日,只是偶尔在转身被阴影遮蔽时,眼角的几条皱纹才会悄悄显现。纳纳奇回到了家乡,尤菲也返回五台,继续为她加入的组织效力。十年时间并没有带走克劳德的任何一位过命伙伴,却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还有第五贫民区的教堂,那些种着的花长了一轮又一轮,孩子们一天天长高,逐渐羽翼丰满,搬不动箱子的日子似乎还在昨日,而今天他们已经能分担很多工作了。衰退与新生如同生命之流一般生生不息,在魔晄眼的注视中不知疲倦地奔行。
克劳德一直默不作声地观察着。经年累月的战斗令他们神经紧绷,他知道他应该劝巴雷特放松一下,又或者陪蒂法去阳光海岸好好玩耍。可事实是,巴雷特有时会突然止住与克劳德的交谈,转头望天,又或许是在漫无目的地转移视线;蒂法偶尔也会沉默,无言地盯着他,像透过什么东西一样。纳纳奇和尤菲返乡的额外目的他并不是全然无知,文森特的不告而别也侧面印证了一些事情。而克劳德依旧默不作声地继续派送事业,正如他最初加入雪崩时的作风。
今天的工作并不繁重,三个目的地都离得不远的快递,这对克劳德搭配芬里尔的脚程而言简直小菜一碟。比较特殊的是,有位客户临走时拉住他,特意强调必须好好护送,克劳德用眼神表达疑惑,收到了客户意想不到的回应。
“是给孩子的生日礼物,这次我又失约了,没法和他一起过,”客户眼中似有苦涩,但更多还是融化了的蜜糖,缓缓流淌至手中捧住的礼物盒上,“里面装着他一直想要的东西,所以拜托了,请务必小心。”
克劳德了然,郑重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被用心包装的礼物盒,思考片刻,把它安放到了货箱里最安全的地方,瞧着那些特意绑好的缎带,记忆闪回,他想起自己上一次过生日的时候。
生日是纪念新生命降临的日子,代表新生,代表开始,而受杰诺瓦影响,克劳德对自我的认知简直不能再差,他在断断续续的幻象与控制下认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生日对他而言,是一种合理但另类的存在。那天伙伴们聚在第七天堂,为他悄悄密谋惊喜,等自己结束一天的工作,正准备回到住处好好休息时,蒂法和纳纳奇一左一右出现在家门口,不由分说地把他拉到目的地,随后门被推开,砰砰声响起,五颜六色的彩花从天而降,淋了满头,和倔强的头发丝一同摇曳,紧接着是排演好的“生日快乐”的齐声欢呼,着实让一整年无休的万能工狠狠吃了一惊。
他对这类东西一向没有实感,在曾经因为各种各样的事而四处奔波的日子里,很少有这样单纯为了庆祝的日子。但伙伴们送上的衷心祝福,还有沉甸甸堆成小山的礼物(克劳德不想回忆那天拆礼物的过程,毫不夸张地说,他第一次拆礼物拆到肌肉痉挛),除了来自蛋糕的奶香和满头彩花的崭新气味以外,回忆里还混合有疲惫的身体与温暖的内心,这不是他第一次品尝到幸福的味道,但那天是继灾厄以后,幸福情绪最具象化的一次。
所以这份生日礼物的价值,他能明白,也同样珍视。
目的地不近,花了小半天时间,好在一路平安。赶忙送完另外两个货物后,克劳德来到委托单上写的地址,按下门铃。没一会儿传来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而后探出来一名如客户形容的小男孩。
“是克劳德吗?我听爸爸说了有关你的事。”
没等克劳德先自我介绍,男孩率先抬头,干净澄澈的眼眸里倒映金发的影子。
克劳德蓦然想起客户黯然的眼神,孩子生日却不在身边,只能用礼物补偿,但那份缺失的情感却很难再补上了。不过当视线重新落回这孩子身上,克劳德又瞬间了然,他并不孤单,和那些收留的孩子们不同,在他身上能看到被精心呵护的痕迹,而这在从小开始就颠沛流离的孤儿身上是绝对看不见的。面对小孩子期待的眼神,克劳德软下声音,点头以作应答:“你的父亲今天无法赶回来陪你,所以拜托我送礼物过来。”
他动作小心地取下被细致保护的礼物,再轻轻放到对方迫不及待摊开的手掌上,男孩晃了晃盒子,一下亮了眼睛。
“祝你生日快乐。”
克劳德蹲至能够和男孩平视的角度,揉了揉那头柔软的头发。明朗的笑容在眼前绽放,男孩点头,眼里是藏不住的雀跃,随着目光交汇跃动到克劳德的眼底。
接下来是拆开礼物的环节,就不必他一个外人再陪同了。确认委托完成,同时还收获了今天的小确幸后,克劳德冲男孩挥手告别,转身跨上被傍晚霞色喷着的芬里尔。
就在他即将启动引擎时,衣角突然传来一股不容忽视的拉力。克劳德转头,还是那个男孩。
“那个,克劳德,这个是你落下的东西吗?”
被询问的金发青年不明所以地循声垂眸,看向男孩摊开的掌心,而后像是看到什么恐怖事物一般瞳孔紧缩。

又来了。
黑色的羽毛。

除了羽毛,冲击视网膜的还有男孩身后被门掩住的客厅,里面壁炉火光影影绰绰,暖光边缘逐渐蔓延,幻化出许多狰狞恐怖的影子。粗重的呼吸声在颅内响起,陌生而熟悉的疼痛布满头顶,一切都在扭曲,唯有那刺眼的光在眼前整个铺满,克劳德忍着疼痛集中注意力,却只看到了妖冶的火舌。
鼻尖仿佛又传来木头燃烧的呛人气味,景象光怪陆离,一阵精神恍惚,手忙脚乱下,克劳德几乎头也不回地开走芬里尔,摩托毫无目的的冲刺更像在仓皇出逃。他不清楚自己有没有警告男孩赶快离开,亦或者催他回家,然后再也别出门,他现在甚至怀疑委托根本没有完成,那并不是客户的孩子,而是杰诺瓦趁他疲惫时又一次趁虚而入的拟态,是噩梦,是无法避免的,是必须正视的,是他明知斩不断也仍必须斩断的存在。
——萨菲罗斯。
牙关咬紧,克劳德在舌尖滚动这四个字。
残阳如血,淹没了回家的公路,摩托后方的尾气如雾迷蒙。
尽管无法祛除灾厄降临的锚点,无论萨菲罗斯出现多少次,克劳德都有信心把他送回生命之流。然而伙伴们的面容一一滑过脑海,时间是无情的,它正逐渐带走克劳德为之战斗,也为之存在的理由,那份坚不可破的信心正从根部逐渐瓦解,像从内部溃烂的巢穴,一点点侵蚀血液,最后造成一颗空空如也的心脏与躯壳,哪怕是轻如鸿毛的碰触,也可以让敏感的神经痉挛,令刻在骨血里的仇恨尖哮。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星球英雄已经摇摇欲坠。
痕迹、时间、痕迹、时间……克劳德不断内视,黑色的绒羽只需轻轻落下,就可以轻轻松松地触发他脑海里的警报。
他想,这或许就是这段时间一直烦躁不安的根源。
或许……得去教堂看看了。
十年过去,那澄澈如其本人的池水旁生满了淡黄色的花。克劳德后来才知晓,这种花的花语是重逢。
在结束今天的派送工作后,就去教堂看看吧,那里的花或许开得正好。
记忆里的那抹红色永远鲜活,六式也在背上严阵以待,这么想着,克劳德手下的芬里尔蓦然加速。
月亮静悄悄在他身后的天空攀升,在太阳和月亮都照不见的地方,墨镜遮挡住了重新坚定起来的双眸,摩托上的金发青年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劈开了满路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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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在完成今天的试验指标后,非常罕见的,萨菲罗斯有些焦躁,虽表面滴水不漏,但频率略快的步伐反映出他并不如表面平稳的内心,所幸在于,行人匆匆忙忙,并没有人为他停下脚步,自然也没能发现他不同于往日的状态。
一路直冲回宿舍,关上门后,神罗英雄近乎暴躁地脱(准确来说是撕扯)下衣服,露出绝对无法在海报上窥见的精壮上身,对准了洗手间里的镜子。
在看到如自己料想的伤痕后,萨菲罗斯暗了暗眼神。
准确来说这是上个月出现的事。某天他非常偶然地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伤痕,这对经常打杀的特种兵来说不算奇事,奇怪在于伤痕的位置,在虎口处,萨菲罗斯确认了最近既没出什么需要动手的任务,也离封闭训练战斗技巧的日子甚远,不太可能是练习时造成的伤口。那么虎口处的痕迹就非常令人怀疑了,何况那很像个牙印。在1st特种兵警惕情况下近身,还能在如此隐秘的位置留下伤口,萨菲罗斯自认不是自满的人,但也对自己所掌握的手段拥有信心,否则就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不无可能,但他同时也确认过宝条那边没发生动作。
这个伤口的确特殊,可无奈在于,他拿不出证据。凭空出现的伤口相当神秘,所以自那之后,萨菲罗斯几乎每天都要检查身体,当然,都避开了宝条规定好的检查时间。
而正如它凭空出现一般来去无影,自那之后,萨菲罗斯再没发现过一次异样的伤口,可就在今天出了意外。若非他反应迅速,在被发现之前就拉上了衣服,否则肩颈处的一处咬痕就要暴露在那些研究人员的眼睛下了。
他对情爱没什么感觉,但神罗英雄已然成为茶余饭后的热门谈资,他可不想让这些东西变了颜色,尤其是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流言蜚语——那些不知在多少人口中润色过的东西就和苍蝇聚集一样,只会发出令人不耐的噪音,光想想就觉得头疼。
视线重新落回肩颈处,今天早晨都没有,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萨菲罗斯眯起双眼,他又检查了其他地方,得到了失望的答案。很早的时候,在他的身量还达不到现在的高度时,日复一日的三点一线,在训练场、宿舍与实验室徘徊,那会儿他几乎不怎么注意自己本身,像没有灵魂的机器,尽管伤口总有愈合的时候,但在那之前又会添上更多新的伤口。上次这么在意某件事,还是在偷偷找寻母亲的下落时……萨菲罗斯倏然止住思绪。卫生间的空气比实验室还冰冷,他同肩颈处的痕迹对视片刻,最后拉上衣服,选择眼不见为净。
等萨菲罗斯走到桌旁,正准备好好梳理一下头绪时,叮咚一声,通讯机的屏幕亮了起来。他打开一看,发件人一栏赫然写着杰内西斯的名字,和本人酷爱吟诗的作风不同,他的消息还挺言简意赅的,直截了当地说他会和安吉尔一起过来,顺带还有另一位小朋友。
小朋友……脑海中闪过一名黑色刺头青年的身影,扎克斯,安吉尔的徒弟,继他们三人后的第四位1st。
值得期待的新人,萨菲罗斯曾经远远见过一回黑发青年的战斗身姿,不多时便在心中给出了不低的评价。严格说来他们还没认真见过面,确实应该打个招呼,成为新晋1st的确是件激动人心的事,虽然……萨菲罗斯再次牵回将要离远的思绪,他在书桌旁静静站了一会儿,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便掐着时间赴约。
厚重的防护门自眼前缓缓展开,里面不出意料伫立着三个眼熟的身影。三人听到开门的动静,止住交谈,朝这边瞧来,扎克斯见萨菲罗斯终于露面,远远地就在招手。
姗姗来迟的神罗英雄点头示意,杰内西斯和安吉尔则是侧身向他颔首,随后没等他开口打破沉默,红发特种兵挑了挑眉,率先发问:“听说你早上走的比较急?”
“……这就是你经久不见的问候吗?”
一句话就让空气寂静,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吗?萨菲罗斯在心里无奈叹气。离早上的例行检查才过了半小时,消息的传播速度比他预估得还要离谱。那些实验人员如果嫌宝条定下的指标太过轻松,他不介意到博士旁边提几句有关他的异常情况(当然是编造的)。
萨菲罗斯转头,以沉默作为回答,不曾想对上了安吉尔略带关切的眼神。
这是几个意思?
后知后觉发现他们似乎误会了什么,萨菲罗斯皱紧眉头,正想开口询问,然而对方已经将那复杂情绪收回。
“如果你想正式一些也行,不过今天主要还是这小子想过来见见你。”最后,还是杰内西斯岔开话题,而有人早就迫不及待了。
“你好啊,萨菲罗斯。”
扎克斯从两人身后探出头,扬起笑容冲他打招呼。
真是活力满满,萨菲罗斯自然而然接过问候,冲青年露出了赞扬的神情:“恭喜,成为1st特种兵后,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没等扎克斯兴冲冲地把自己的梦想抱负抖落干净,安吉尔赶紧在旁边打断:“他早就想和你切磋一下了。你也知道,人们憧憬英雄,同时又对挑战他跃跃欲试,就看你愿不愿意成人之美了。”
这何尝不可?
萨菲罗斯以微笑作为回答。
几乎是在他接受挑战的瞬间,安吉尔与杰内西斯不约而同地撤步向后,将偌大空间留给剩下两人。虚拟场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冰冷的墙壁蔓延,转眼间,无垠旷野自脚下伸展,一眼望不到尽头。
扎克斯收敛笑意,眼神锐利起来,伸手拿出了背在身后的大剑。
与此同时两米多长的长刀出现在手中,萨菲罗斯做好起手式,屏息以待。
连风也被模拟了出来,吹动那头长而顺滑的银瀑。
“喝啊——!”
瞬息间,黑发特种兵率先行动,挥动大剑直冲向前,使出一记干净利落的劈斩。而萨菲罗斯只是抬手抵挡,甚至没有其他动作,对比大剑,正宗的宽度称得上纤细,却轻盈地接住攻击,丝毫不显沉重。
青年人的攻击和他给人的印象一样坦率,直来直往,其中不免有挑战英雄的兴奋,而在不稳定的情绪之下,还潜伏着猛兽蛰伏般的谨慎。这种特质在锐气开朗的年轻人身上可不多见,感受着从刀身传来的力量,萨菲罗斯心里默默赞许,随后一个发力,直接运送力量向前,将扎克斯弹落出几米远。
黑发青年稳稳落地,并没有因此打乱节奏,稍微调整一下状态后再次直冲而来,成功蓄力后刀锋凌厉,快速挥斩出一套威力不小的刀法。然而正宗的回应同样令人眼花缭乱,萨菲罗斯只是在格挡,化力,击退,除此之外再无多余动作,而扎克斯却是在猛烈的进攻中逐渐缓下速度,对比尚还游刃有余的英雄,他的状态简直狼狈。
扎克斯除了直接劈斩,甚少使用其他风格的攻击方式,这和他本人性格密切相关,同时也和他师傅安吉尔的教导离不开关系。有什么念头从蛰伏深处缓缓攀爬,萨菲罗斯选择无视,再次弹开大剑的攻击,继续专注于分析眼前人的缺陷。
这场较量本不公平,自然也不必拼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从刀身传来的力道正在减弱,指导需要恰到好处,于是萨菲罗斯抓住时机,在化解掉迎面而来的攻击后,便侧过身,营造出换手的假动作,随后在对方的预判落下之前,趁其不备挥动惯用手,锋利的刀尖在半空划出一道范围恐怖的弧形,扎克斯眼见不好,急忙后撤,堪堪避开正宗的攻击范围,却仍不可避免地被刀尖划伤。
两方不约而同地停下攻击,一时间,只有几缕黑发轻飘飘落在场地中心。
“好厉害,这就是英雄的实力吗!”
长刀在挥手之间转瞬消失,扎克斯也将刀收回背后,兴冲冲跑到萨菲罗斯面前。
“力量不错,技巧仍待提升,”一场战斗结束,萨菲罗斯仍然气息平稳,他面带笑意,用余光示意安吉尔,“我想,你应该不止教了他这些吧?”
都是1st,有些细节便不必多加强调了。作为师傅,安吉尔或许能比自己看到更多扎克斯的问题,
“这可难说。”杰内西斯接过话头,拍了拍扎克斯的肩膀,“扎克斯,有兴趣在我这儿学两手吗?”
青年人一口答应,随后他们又扯了几句闲话。
调笑打闹并没有持续很久,实际上仍是那三个人说的多,萨菲罗斯仅仅偶尔应和一下。虚拟场景在战斗结束时便收束起来,离得稍远的那道影子被长长拉开,在神罗英雄背后,在被光遮蔽的地方,众人看不见的寂寥气息悄悄游动,最后融入了那道身影。
萨菲罗斯当然不会单纯地以为,杰内西斯和安吉尔真的只是因为扎克斯想切磋,从而不辞辛苦大老远跑过来见他——1st可一点都不闲,没记错的话,这两人前不久刚接了任务。果然,等安吉尔将扎克斯拉到一边,估计是在指出刚才战斗里的问题时,沉默片刻,萨菲罗斯主动挑明:“所以,发生了什么事?”
杰内西斯并没接下这个话题:“关心一下神罗英雄,这个理由充分吗?”
“我从未听闻你何时拥有了这种美德。”
红发特种兵耸耸肩,用同样的沉默作为回答。
“人很容易因为过度的信仰而把一切都当真,最终一无所获,却变得精神错乱。”
片刻后,似乎意有所指,杰内西斯的眼神一下变得深邃而遥远。
萨菲罗斯示意他继续解释,然而谜语人看起来并不想为自己意义不明的话语做出太多补充,最后还留下一句同样扑朔迷离的劝告:“对身上流淌的血液保持警觉,那不是你自己的灵魂。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没等他回答,三人已经迈开脚步,朝着实验室的方向离开。
没来由的,萨菲罗斯抬手,不自觉按上并无痛感的肩颈,随后侧过头注视他们一字排开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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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在那间隔的十年时间里,发生过一场让克劳德至今仍记忆深刻的事件,和久违的萨菲罗斯思念体有关。
每当一个阴谋破灭,新的阴谋都正在酝酿,那次也同样。不到十年,便又有人妄想操纵思念体复活萨菲罗斯,试图再现本该安息于回忆中的神话与灾厄。
提供线索的是一对夫妻。
“我们并不常去那个工厂,真的……那天是应客户的要求,交货地点就约在工厂里面。到时间了,客户也没出现,我们两个等了很久,只能把货放在原地,再给客户发消息。”
仿佛想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一般,夫妻二人不约而同屏住呼吸,沉默许久,才颤颤巍巍地开口:“然后从角落传来了奇怪的声音。我们以为是客户派了人过来,走近一看,才发现……”
二人的声音小了下去,克劳德见他们半天讲不到重点,直截了当地发问。
“……发现了什么?”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而后像坚定了什么,犹豫片刻后继续讲述。
“我们发现了……穿着黑色斗篷的,大概这么高,看不清样貌,皮肤发灰的奇怪的人,有好几个。地板上……他们身下全是黑色的黏黏糊糊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然后其中一个在、在……不,是他们都在互相啃食。”
“你们能处理这件事对吧?”
满面恐惧的两人握紧克劳德的手,眼里是藏不住的惊慌。那样一种场面对普通人来说的确相当冲击,自黑斗篷被描述出来后,克劳德的眉头就没松下过。脑海中闪过许多猜测,稍微理出点头绪后,他沉重地点头,让夫妻二人先回去休息,同时警告他们不要将这件事告诉除万能工以外的第三方势力,随后他便轻装上路,独自前往事发地点探查虚实。
好在情况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克劳德也没想到这么轻松。意念体造成的骚乱很快被解决,甚至不需要伙伴们的帮忙,但保险起见,在他回去后,还是召集了所有人,简单说了下情况。
“那么,你准备怎么处理?”
听完他的叙述后,蒂法打破沉默,而克劳德没有立刻回答。
众人表情俱是沉重,尽管知道总有这么一天,但要用多久时间去消化,却不是他们能提前预料到的。幸好这次发现得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然而究竟是顺藤摸瓜将意念体背后的势力挖出来,还是急则治标,先把意念体尽数销毁?数次拯救星球于水火之中的英雄犯了难。经验告诉他,无论选哪种方式,都无法完全规避掉“萨菲罗斯迟早降临”的事实,只有时间早晚罢了。深埋于二人血脉中的同源细胞是一种蠢蠢欲动的遗传病,会在众人意想不到的时刻发作,而意念体则是冲锋在前的定时炸弹,每当所有人都认为可以喘息片刻的时候,它们便会出现,如同夏夜蚊子般嗡嗡乱鸣,扭紧松懈的神经,扰人安眠。
“又或者,把它们聚集起来集中观察,出现异常,直接杀死?”
还是活得最久的文森特开口。克劳德顺着他的思路琢磨片刻,认为可行。
按照他提出的方案来分析,最好的情况就是引蛇出洞,当然,最差也差不到哪里去,至少他们占据主动。
之后的执行过程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值得一提的是,在那之后以防万一,克劳德另外花费了小一年时间走遍盖亚,同时让伙伴们留意相关消息,尽可能确认暂时没人偷偷动作后,才逐渐缓下追查节奏,一边重新拾起斯特莱夫的快递运送事业,一边密切监视意念体的情况。
克劳德并不觉得这算过度反应,确认萨菲罗斯不会再复活和他有信心再赶走对方并不冲突,毕竟在任何时候规避风险都非常必要。托杰诺瓦细胞的“福”(真是讽刺),他是抵抗萨菲罗斯的最有效的措施,但是他的同伴们已经经受不起时间与星球灾厄的双重摧残。和片翼天使迟早降临一个道理,离别也总会到来。
在不经意时发出的记忆深潜常常伴有随意料之外的效果。结合最近观测到的异常痕迹,克劳德放松神经,脑海里浮现出了更多细节。
当时他们将意念体集中起来后,虽没能挖掘出暗处的眼睛,却观察到了奇怪的情况。无法跟随本能前往操纵者所指引之地的意念体会被关到发狂,攻击欲望大幅提升,先是像斗兽场的困兽般撕咬牢笼,发觉逃出无望后,便会将獠牙对准其他同类。这些如同寄生虫一般吸食星球血液的病毒复制体自然无法回归生命之流,得不到指引的意念体只有一个结局,那便是消亡。那对夫妻恐惧的互相撕咬同类相残的情况每天都在发生,然而他们的消亡如他们被制造出来的生命一样麻木且漫长,过了差不多三个月时间,意念体的数量才开始减少。再之后又过了三个月,自相残杀的意念体才只剩下最后一个。
克劳德想起宝条的实验室,这种事情隔段时间便会在走火入魔的博士手下上演。人们对这类血腥的竞赛活动保持有最原始的激情,肾上腺素在拳头蘸血肉的拼杀中飙升,可被观赏的它们这样又算什么?变成这副人鬼皆非的模样也称不上活着。
最后幸存下来的意念体并没有获得预估里的宁静,它的獠牙已然从同类中厮杀出一条血路,源源不断的来自血液的焦躁不安再也无处发挥了,于是转换攻击方向,只得对准这副行将就木的空壳。
或许是恻隐之心,或许是厌倦无比,某天,旁观全程的克劳德走进罐状培养皿,六式在手中紧握,他准备斩下奄奄一息的蛊王的头颅。而在攻击落下的瞬间,只有他一个人注意到了,那被斗篷掩住的空洞无神的双眸突然变得神采奕奕,其中四处冲撞的是无比熟悉的恐惧——属于人类的意识与情感!克劳德惊诧无比,没来得及收住架势,手起刀落,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血液在脚边飞溅,身后的白墙上开出黑红色的花朵,非人的亦或生命曾拥有的声音,还是在废墟里尽皆归于寂静。
克劳德震惊于自己发现的事情。
那些意念体竟然还能拥有自己的意识,尽管那非常微弱。
这在之前闻所未闻,可转念一想,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事情。
毕竟,克劳德不可避免地联想到自己,他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么。
S细胞的实验物,魔晄不耐受的残次品,空空如也的躯壳里竟然尚存人类的理智,他是连萨菲罗斯都感到有趣的实验副产物,甚至还因为这份意料之外而被曾经的憧憬、现在的灾厄降下关注。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克劳德甩甩头,重新将注意力回到意念体身上。
很可能从那之后,身上那些深深浅浅的痕迹就出现了,只不过他一直没注意,近期才发现而已。
在那十年里,蒂法无数次劝过他出去游玩休息,或者培养爱好,都被万能工以工作繁忙为由回绝掉了。克劳德对彻底休息没有欲望,他不敢放松。萨菲罗斯是他的达摩克利斯,只有头顶上始终悬着利剑,并且不断与过去的黑暗进行对比,他才能迟钝地感觉到“生活”的滋味,才能暂时移开对定时炸弹倒计时的注意。而这样的忧虑没有尽头。只要S细胞在他体内还存在一天,风险就无法完全祛除。但在忧虑以外还有什么呢?他不像萨菲罗斯,人类的道德标准完全无法对来自异星的灾厄起到规束,克劳德是人,他永远站在人类和星球这方,并且他可不具备萨菲罗斯那神出鬼没的能力,他还有自己的生活要继续,所以克劳德尽可能规避掉发呆的时间,仿佛不给自己找点事做,就会被穷追不舍的无尽虚无吞没。
好在快递生意不算差,勉强够糊口,万能工对gili的执着有目共睹,讲价还价的本事日益精进。当然,伙伴们的担心并无道理,克劳德也在慢慢学会放松,论消遣他不是没有,比如在送快递以外,他有空还会去陆行鸟农场看看。
陆行鸟是一种可爱可靠的动物,自从和农场主人打好关系后,克劳德有空便会过去瞧瞧。当然,他不是去当看客的,接触时间久了,他也耳濡目染,对陆行鸟的培育与护理有了心得,而且很有效果(为此他软磨硬泡了好久,才得到了农场主的让步)。一直到现在,农场主人时不时都会发来消息,问他有没有空闲时间,愿不愿意过去照料新一批待孵化的幼崽。只要时间不冲突,克劳德都会答应下来,趁没人的时候狠狠抚摸幼崽的脑袋,手法娴熟,亦或者收集它们换季时掉落下来的羽毛,郑重其事地放进专门的瓶子里,他甚至专门做了一个鸟毛掸子,不得不说,清洁效果一级棒。
农场主还对他开放了许多权限,比如在更少更少的、并不多见的悠闲时刻,他可以骑会儿陆行鸟去训练场跑跑,亦或在旷野上漫无目的地散步。有好几次,克劳德轻车熟路,偷偷牵着陆行鸟来到离农场稍远的崖边,来到他无意间发现的绝佳日落观景地。夕阳与霞红色的光辉占据全部视野,令视网膜为之触动的强烈颜色从天际开始渲染,像披着一层浅而清晰的纱雾,落日逐渐下沉,下沉,最后沉进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那些盛大与落寞也得到了安息。直到天空被月亮与黑夜完全侵蚀,他才会骑着陆行鸟慢悠悠地往回走,在农场主特意给他收拾出来的房间里过夜,第二天继续送快递的业务。
除了他自己没事找事,伙伴们还会提供其他消遣活动。每当游乐园有项目上新,凯特西便会给他发送讯息,邀请他作为首批体验官去游玩。文森特偶尔也会过来探望,扔给他一些……相当难以言说的东西,比如一本厚重的书,翻开一看,全是不认识的文字,更有甚者,有段时间他睡眠不好,也不知道文森特从哪儿听来了消息,某天在克劳德送完快递回家时,一个巨大的快递箱停在门口,比收件者本人还高,他费劲地把箱子横放拖回房间,拆开一看,金光闪闪的棺材映入眼帘,闪瞎了魔晄眼。远近闻名的万能工外加斯特莱夫快递公司的老板与唯一员工直接原地炸毛,提起六式就准备动用系统便利把寄件人的下落挖出来,并且上门拜访当面表达感谢,然而当克劳德看到寄件人一栏清清楚楚写着“文森特”三个字时,瞬间无语凝噎,随后无可奈何地扶额,决定找个时间和好心办缺德事的老人谈心一番,问明白他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还有在保存珍贵事物的记忆深处,安放着教堂的花田,那是被澄澈圣水浸润的、具有不可思议治愈能力的故人遗迹。
十年以来每一个节日,蒂法都会多准备一份无人饮用的果汁酒,每当这时,尤菲会拿出她最珍视的那颗魔晶石摆在旁边,而后众人点燃篝火,围成一圈,在夜色下欢歌,举杯,任由交谈声贯穿每个拥有完整星空的夜晚。
——爱丽丝始终活着,在他们心中。
那些花朵也受到了各方的照料,不论是孩子们还是伙伴们,只要有空,他们都会不约而同地去教堂看看,仿佛只要见到那纯洁无暇的白色砖瓦,再如何波涛汹涌的内心都可以得到平复,享受前所未有的安宁。
克劳德不清楚这是不是古代种的能力,至少对他来说的确如此。他将教堂作为自己休憩之处,在少有但正逐渐加重的疲惫时刻,他需要一个足够安全的环境修复脆弱,掩藏掉那些不愿在人前显露的怯懦。
以及另一个怎么也绕不开的存在。
漆黑的羽翼,如瀑的银丝,还有锋利的长刀,贯穿了金发青年每一次噩梦。
克劳德很少主动想起萨菲罗斯,除非接触到和他有关的元素。有时候在夜里惊醒,月光洒落窗台,像银河倾泻,总会令睡眼惺忪的他眼皮一跳,还有时不时彰显存在感的黑色羽毛,颜色深邃,如同他极力逃避的恐惧。他一直避免想起他。有什么好回忆的呢?那个英雄已经成为过去式了。时间带不走被S细胞豢养的青春,一场大火却可以带走年少时的所有憧憬。他和萨菲罗斯的立场完全不同,后者选择了一条无人走过的路,选择了与他们相悖的方向,克劳德所珍视的一切都会在这个方向中被毁灭。既然达不成认同,那么他就去阻止他,必要时毁灭他。除此之外,克劳德很难找到比这更加重要的事。
因此,在萨菲罗斯没有作妖的和平时代,他便难以对其余事展现那么强烈的斗志。想在星球灾厄口中听到让人欣喜的消息简直做梦,但有句话萨菲罗斯说得不错:他是在恨意驱使下才能鲜活起来的人偶,是受制于细胞的傀儡,是卡丹裘口口声声的“哥哥”,是被改造成功的失败品。每每从控制中清醒,克劳德都在为自己被操控做出的事感到无边悔恨,如果可以,他根本不会纠结于自己的性命,但是只有他了,在不受时间摧残的躯壳里寄居着属于人类的脆弱的心,只有他能阻止萨菲罗斯。
只有他了。
这个人偶是为了杀掉主人而具备生机,在待命状态,在未被激活的时刻,便会收集具备人气的碎片,堆筑成高高的白塔。
既然萨菲罗斯惹怒克劳德一次又一次,那么克劳德也杀退萨菲罗斯一次又一次。
他知道对方的故意放水,也清楚对方恶趣味的玩弄。仇恨与愤怒是驱策克劳德的两大燃料,而他的引擎是守护,内核是一颗脆弱的,却始终属于人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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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等芬里尔开出一段距离后,夜风习习,月光代替夕阳,成为天空中的唯一光源,克劳德这才从噩梦的扼喉中苏醒,抬头一看,天色已晚。连夜赶路并非不可,但他的精神状态实在堪忧,轰鸣声减弱,摩托的速度逐渐放缓,他停在路边,稍微确认了一下位置后,便朝着记忆里附近最近的村庄驶去。
过了十分钟,简朴的木屋屋顶出现在眼前,克劳德迅速找好旅馆,办完住宿手续后,便将芬里尔停好,径直走进房间,直奔床褥,向后倒下,呈大字展开,整个人陷进了柔软的被褥中。
“当当……”
随着他的动作,一阵骨碌声响起,什么东西滚落了下来。
克劳德循声瞧去,然而还没等他看清楚,仅仅只捕捉到了那抹诡异非常的黑红色,顷刻间一阵剧痛穿透脑海,旅馆的木质天花板在眼前扭曲模糊成不可思议的角度,窗外的喧哗声逐渐尖锐,巨大的错落感席卷大脑,思维的齿轮被强行停滞,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而片刻后,又如海水退朝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魔晄眼重新清明,天花板恢复正常,喧闹声也慢慢退去,这时克劳德才终于看清眼前的事物——一颗黑色的魔晶石。
静静的,像被毒蛇盘踞的苹果,堪堪停在他的脚边。
在无人注意的黑暗中,漆黑的瞳孔先是浑圆,再慢慢收束到正中,而后上下两头变成相当尖锐的角度,维持片刻后才逐渐恢复原形。
克劳德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时,四周已不是熟悉的旅馆场景,强烈的下坠感传来,他低头一看,脚下白茫茫一片。
不知何时,他被束缚在了高高的,连地平线也望不见的地方。云层飘渺,自他臂间穿行而过,风也很大,吹得他睁不开眼。
眼眶生疼,克劳德扭头,极力避开风口,在动作之余,用余光中瞄到了远处一些破碎的瓦砾。他将注意力集中,努力眯起双目,终于看了那些瓦砾的真面目——是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房屋残片,正以一种绝对不可能在现实中存在的方式悬浮在半空,这一边还正在崩裂解体,另一边就开始重组缝合了。
光影斑驳,耳边嗡鸣,好奇怪,但是并不违和。
克劳德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直到将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身上,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牢牢绑住了。一个腰部发力,他试图挣脱开那些恼人的束缚,然而稍一动作,率先反馈至脑海的并非脱离桎梏的轻松感,而是伤口撕裂的剧烈疼痛。
他的四肢被钉在了高耸入云的十字架上。
巨大的有树根粗细的藤蔓紧紧缠住了他的身躯,尖锐的利刺四处布着,狠狠穿透单薄的外衣。
克劳德似有所应地低下头,就连他的胸口也被剖开巨大的伤口,自上而下,正向外缓缓流淌出失去本色的不明液体,黏糊糊的,是他的血液。
咚咚,咚咚。
顺着头骨与从空气传来的声音逐渐重合,最后保持在相同的频率共振。在那道狰狞可怖的伤口里,还能看见一点鲜红色的心尖暴露在半空中,浸泡在漆黑的血液中,跟随共振的频率向外耸动。
可是,除了动弹时传来的四肢的疼痛,克劳德感受不到任何来自胸腔的异样。眼前的景象与实际感知出现差错,如实反馈的神经通路得不到陷入混乱的大脑的指示,只得在血管与肌肉组织的包裹下横冲直撞,而意识仍深深陷在混沌之中。
难以形容的落差感自头顶将他吞没,仿佛暴露在空气中的并不是他的血液,也不是他的心。
那这是谁的?
出现这个念头的刹那,画面一转。转瞬之间,十字架、云层和狂风尽皆消失,克劳德带着一身伤痕来到了一条长桌前。放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被精心罩住的餐盘,手边除了刀叉,还有一个高脚酒杯,里面流淌着像红酒但是颜色更深的液体。
苹果正散发着诱人香气。
鬼使神差的,克劳德伸手,揭开了盘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颗停止跳动,也失去颜色的心,与其相连接的大血管无力地垂在餐盘边缘,停止流动的黑褐血液干涸在魔晄眼的注视下。
瞬间,混有毒性的绿色从边缘开始,迅速向中蚕食所剩不多的天蓝,克劳德的眼神立刻黯淡,他机械地迈开双腿坐到桌前,僵硬地拿起了放在盘边的刀叉。
轻轻地,缓慢地,切下一块血肉。
滑腻的手感,含不住的血液顺着唇角流下。
再然后伸出手,端起酒杯,就着苦涩无比的液体吞咽。
在克劳德低头处理这一切的时候,一条漆黑的缝隙无声在他头顶张开,如同魔女熬制的药水,妖冶的绿色开始填满空隙,留出中央瞳孔的位置,最后形成一只竖瞳凌厉的巨大眼睛。
克劳德停下动作,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再次低下头。
伤口仍在,自己的胸腔仍然开合着。
然而里面空空如也。
——不对!
瞳孔即刻紧缩,肌肉瞬间绷紧,身体比意识更先反应,克劳德以推代退,奋力离远长桌,难以忍受的恶心自胃袋升腾,他控制不住,伏在地上干呕。
——不对,完全不对!这不是真的!
随着他的清醒,周遭环境再次发生扭曲,投射在视网膜上的景象转化成令人头皮发麻的细点,随后由点化线,自虚空中刺出,紧紧缠住了正在挣扎的青年。
“……唔!”
那些纤细但坚韧的丝线一圈圈缠上来,捆住那胡乱挥动的四肢,勒紧了极力躲避的胸腔,最后封闭上想要呼救的嘴唇。克劳德整个人就像被裹在蛹中的蚕,气息一点点减少,肺组织极速舒缩,试图泵进更多的氧气,然而眼角的生理性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他濒临窒息,无力地抽动着、颤抖着。
黑暗铺天盖地蔓延,理智分崩离析。
眼皮逐渐沉重,就在意识即将沉没的前一秒,足以溺毙的束缚尽皆解开,新鲜的空气涌入虚弱的胸腔。
(有删除改动↓)
克劳德醒了过来。
他最先感受到的是口腔的濡润。
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直到一条滑腻的东西钻进来,克劳德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他猛地睁开眼。
迎接他的,是一双近在咫尺的狭长双眸,像被巨蛇凝视,里面的绿色妖冶非常。
“!”
一张绝对意想不到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以近到能感受清鼻息喷吐的距离,克劳德睁大双眼。
十字架与心脏,是这家伙搞的鬼吗?
……对了,还有那颗黑魔晶石!
气息急促,久违的愤怒充盈空洞的胸腔,被怒意操纵理智的克劳德极力咬紧牙关,绷直舌头,想借此抵抗萨菲罗斯的侵略。结果下颌一痛,毫不讲理的灾厄突然捏住他的下巴,再次制住了他的拒绝。
混蛋!
见抵抗失败,克劳德破罐子破摔地抬起腿,开始胡乱蹬踢,能离多远是多远。
而另一头,似乎感觉怀中的人偶太过扑腾,压在克劳德手腕上的力量瞬间达到了能让骨头变形的程度。神经接收到疼痛反馈,以至于克劳德身形一僵,动作一滞,又被趁虚而入,毫无技巧地吞下了他的灵魂。
“你……放开……”
眼前的绿色更甚。
克劳德顿感不妙。
意识渐渐模糊,熟悉的扭曲错乱感袭来,克劳德不甘心地看着眼前人逐渐被黑暗裹挟,随后不受控制地再度断片。
“……”
等再度清醒,接管了身体掌控权以后,迎接他的仍然不是脱离控制的轻盈感。有了经验的他迅速探查情况,在感受到微凉空气后,克劳德惊愕地发现他的整件上衣都不翼而飞。明明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在此时的距离却亲昵非常。
“绝佳的反应,只是,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清醒?”
无视了起不到任何实质作用的反抗,这不合时宜的再结合!可靠的心里愤愤,放弃挣扎似地泄力,忍过令人头皮发麻的好一段纠缠后,看准时机,狠狠咬在了桎梏他下颌的虎口上。
被攻击的灾厄只是皱了皱眉,像被不听话的宠物抓伤,然而萨菲罗斯可没有那么大度。
该死!
克劳德在心里把能骂的脏字骂了个遍,令人望而生畏的力量悬殊令他拼尽全力的挣扎都变为无用功。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浑然未觉,那双无数次赐予他绝望的手仍在散布压迫。
……不,现在已经不在幻觉里了。
并没有那些伤口,胸腔里的心脏也在,他也没有吞下那口混有血液与血肉的食物。
“!”
克劳德一下回神,不可置信地抬头,表情惊恐。本该无力的四肢在这时爆发出比此前还强烈的抵抗,他像被无边无际的蛛丝粘住的凄惨鸟儿,羽毛被不断撕扯,痛呼与哀鸣在唇齿间断续,难以遮掩的脆弱部位正鲜血淋淋。
“放开我!萨菲……给我放开!”
“安静,我的人偶。”
“滚!”
得到问候的灾厄一个反拧,眼前天旋地转,克劳德如鸟儿濒死般后仰脖颈,发出痛呼。
“那些痕迹,就是你这么留下的?”认清现实后,克劳德转过头,咬紧牙关发问。
“在我身上亦如是,你也知道,制服你需要花些力气。”
身后传来宿敌愉悦的哼笑声,萨菲罗斯脱下手套,将那只带有牙印的虎口伸到毫无反抗余地的猎物眼前晃动,又在鸟儿下一口咬来前早有预料地收回。
“听话,人偶,否则我不介意再加些无伤大雅的调味料。”
放你的狗屁!
克劳德很想这么骂,然而他没能骂出来,断片的空白意识重新接管了一切。
如同被无边无际的海水包裹,平静而窒息,毫无知觉。中途克劳德短暂醒过一次,混杂着半梦半醒的意识,他像在暴风雨中前进的小舟,克劳德彻底分不清白天黑夜,对时间失去了所有感知。
此后平静了很久。
终于,等克劳德彻底醒过来时,那道银白色的身影已然消失,房间里空空荡荡。
初阳升起,从未被掩盖住的窗户缝里钻进几点灼烫的曦光,洒落在痕迹遍布的白皙皮肤上。克劳德仿佛被火舌烫到似的,忍着满身狼藉,偏头躲进了有窗帘遮挡的阴影之下。
这次对方终于不用遮盖任何会被发现的线索,魔晄眼记录下一切,将那些情景刻入克劳德混乱的记忆之中,随生命之流不断往复生息。
克劳德挪到床边,缓缓站起身。
“嘶……”
蓝绿色的眸子只是淡淡扫过几眼,便干脆利落地抓过散落在旁的衣服擦净。
(有删除改动↑)
克劳德拿出备用衣物换上,遮盖好那些发生在星空下的混乱纠缠。他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先寻了处空旷地,原地升起火堆,随后将弄脏的衣物扔进去,深深浅浅的布料同枯柴一起,被渐渐升腾的火舌吞食殆尽。
他的眼里倒映着火,无边无际的火。
他仍然放不下被彻底颠覆的憧憬,手里紧握孤零零的碎片,无视掉它锋利的边缘,任由每次回忆起来时刺破手心,被鲜红的血液浸透。
火带走了克劳德太多东西,那些难以启齿的情感,矛盾的仇恨,针锋相对的立场,还有混乱怯懦的他,都随着火焰熄灭,成为记忆里的废墟与冷灰。
眼前火堆的焰色慢慢升腾,逐渐与记忆深处的规模相重合,而这次没有幻视,克劳德凝视着它燃烧殆尽,无悲无喜。
等到最后一缕布料消失,空旷的风扬起黑色的披风,他转过身,毫无留恋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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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在这里时间没有意义,一切流动俱是虚无,像栖身于海洋最深处,暗无天日。唯独引人注目的,是那棵自混沌中心逆向生长的参天巨树,通体荧蓝,枝叶繁茂,在层层叠叠的遮掩下,落下来几缕缠绕成束的银发,从大地另一面跋涉而来的月光静静流淌其上,如同未被现实波及的安眠。
萨菲罗斯静静靠着树枝主干,侧过头,银白遮挡住俊朗眉目,平静的蛇瞳凝望没有光亮的混沌虚无。
他刚刚做了一场梦——久违的,和早已被摒弃的曾经息息相关的梦。梦里的他还没撕裂异类的伪装,作为英雄被众人簇拥,他们以他为圆心,在周围架起庆祝的篝火,载歌载舞,唱词里全是对他伟大的歌颂欢呼。而后画面一转,他来到一处四周升起硝烟的战场,身后围着幸存下来的灰头土脸的士兵,那些闪亮的、崇拜的、敬畏的面容自眼前一一划过,像永不停歇的流水。他心念一动,抬起手,士兵们不约而同地后撤半步,而后见他没有动作,才又小心翼翼地凑近,触碰和问候处处透露着客套疏离。
紧接着猝不及防的失重感攀上四肢,他稳住身形,待混乱散去后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回到了最开始的庆祝场景,不过这次迎接他的不是凯旋归来的欢呼,而是愤怒的面孔、恶狠狠的咒骂,以及熊熊燃烧的绞刑架——他们冲他声讨,浩浩荡荡,声势浩大。圆月自黑压压的人群身后攀升,来自另一颗星球的凝视遍布被火烧得通红滚烫的刑具,自始至终他像旁观者一样俯视所有场景变化,作为众人情绪宣泄的绞刑架上却空空如也。
因此没有人真正走入他的注视之中,那些浮于表面的安宁是暴风雨的平稳前奏,命运会在恰到好处的时刻拉弓,上演一出伟大讽刺的戏幕,这出戏幕有个同样伟大的名字——“英雄”——永远光明,永远鲜活,永远如众人理想般燃烧,并且似乎永远不会冷却。
然而人类是短暂的生物,短短几十年的寿命和追求永恒相比渺小得不值一提。他在神罗是被歌颂的英雄,在五台是被唾骂的恶魔。众人给他设定好了框架,不论他个人意愿如何,只管将他放在那里高高挂起,一边捧高他,一边仇视他。
人们为他们造出的信仰俯首称臣,不论那究竟是期待已久的神明,还是罪不可赦的潘多拉盒子。
瞧啊,命运讽刺,上扬的音符终会急转直下,谁也无法阻止暴风雨的降临。
随着梦的再现与醒转,记忆深处接二连三涌出早已被遗忘的趣事。萨菲罗斯想起有一次在宝条实验室,那天他去例行检查,被豢养的新实验体吸引走注意。他早就看清了冰冷墙壁包裹下的真面目,在这座毫无道德伦理的囚笼下,任何追求极限的戏码屡见不鲜,那些人道尽失的测试被它丧心病狂的主人美名其曰“进化”,而被奉为奇迹的实验体在萨菲罗斯眼下,不过是毫无尊严的血肉,生得不好,死也死不干净。
罐子里充满培养液,其中泡着一个奇形怪状的生物,皮肤布满大大小小的凸起,寄生物在上面安家,不断吸食宿主的血髓。被人为改造与强行合体的东西相当丑陋,而为了将基因最大化利用,变成这副尊严尽失的样子还不够,宝条仍然强迫让其交配,其过程毫无美感,充满了在本能驱使下理智全无的血腥,还有大开大合的原始暴力。萨菲罗斯仅仅瞧了一眼,便挪开目光,落在不远的另一个的密封罐里,通过畸形交合诞下的密密麻麻的卵就安放其中,大小不一,形态各异,如串珠累累,随呼吸上下起伏。
蛇瞳无悲无喜,落下的目光毫无温度,萨菲罗斯在旁盯着这个种群,余光扫到了散落在旁的实验记录。本身就是低级生物,被加班加点的实验人员费心费力改造后,智商也没见提高了多少,他拿起一看,粗略浏览后,控制不住从胸腔发出一声嗤笑。
基因决定本能,本能里寄存着原始冲动的编码,自诩为生物链顶端的人类也毫无例外,在更高一级也不可掌控的注视下,一切缺陷无所遁形。
这副场景让萨菲罗斯想起书里描绘的古人类的祭祀场面,神圣、盛大、崇高,巨型十字架一眼望不到顶,不具实体的信仰被牢牢束缚在高空,地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人,黑点攒动,都不约而同地仰视。颈椎向后极致弯曲,头颅如同失重般垂在身后,被尚未断裂的脖颈扯住,同失去灵魂的躯体连接。那上面挂着什么东西?如果它低下头,又是否能看清白骨累累的大地?当一颗崭新的头骨滚落、滚落,而后轻轻触碰十字架与大地的连接处时,低沉巨大的轰鸣声顿时布满头顶,脚下传来不容忽视的震动,所有人有所预料地抬头,巨型构筑与白骨在眼前轰然倒塌,信仰化为乌有,灵魂变成废墟。
沉浸在思考之中,萨菲罗斯回忆得入神,一时没注意周围动静。直到宝条的声音落到身旁,幽幽地传来询问:“没想到你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那么,萨菲罗斯,你是怎么看待它们的?”
寄生,侵略,攀附,赤裸裸,血淋淋,以血肉为飨宴,抽去脊柱,抛弃血气,贪婪地扩张,狂乱地生长,没有任何美感,简直丑陋无比。
相当令人作呕。
萨菲罗斯并不愿意将真实想法分享给他人,而是把问题抛了回去:“你希望听到我什么样的回答呢?”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交汇的目光中瞧出对方毫无笑意。
圆框眼镜下的目光阴翳无比,宝条移开目光,摊手,转移话题:“我要看看你的各项指标成长得如何,走吧,去那边抽血。”
如家常便饭一样,你不能妄想一个实验狂的脑子有多正常,暗红色的血液从血管转移到试管中流淌,里面是自己的灵魂吗?杰内西斯的话语响起,于是萨菲罗斯的视线落在被放置一旁的试管上,他不知道答案。
在更早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有所不同。对于常人而言,找寻不到自我是件相当困扰的事,英雄也不例外,只是他更善于隐藏。宝条的实验室为他制定好了标准,无论谁来看了,都必须赞叹一句他是女神的馈赠,是深渊的凝视,是天生的兵器,是神罗上好的刀——仅限于刀。可萨菲罗斯没有实感,不论正面例子还是反面例子都没有人告诉他,他们只给他了一个毫无灵魂的死物作为参照,甚至没人清楚那究竟该是什么样子,于是他只能通过观察与书本去学习,比如为了隐藏自己的格格不入模仿而来的道德标准。仅限于当时目标一致,萨菲罗斯才暂时没有举刀对准他们的理由。
所以没人预料到,对自我认知存在的盲点并不会因为人为掩盖消失,反而会在未来某天转化为新生的茧——为了重生,必须冲破束缚。隐世的村子成为新生的涅槃地,那里藏有他想知道的一切答案,深渊回赠而来凝视,曾经的枷锁尽皆抛弃,那是他的自缚,知道真相的他不再需要强迫自己融入他不属于的种群。正因没有留恋,所以放弃起来毫无顾忌。
可笑他对“自己”的苦苦找寻,在神罗这里,给出的标准是无悲无喜的兵器。
本该掩藏在公馆里永远变成秘密的资料,以一个意想不到的戏剧方式,成为萨菲罗斯破除谎言的最后一根稻草。一夜一夜的挑灯苦读,数不清的秘密涌入脑海中,被拆分成一个又一个心惊胆颤的阴谋,他借此抓住了“自我”,争取到了重新认识世界的方式,更重要在于,这解决一直以来他最困惑的问题。
痛苦吗?当然痛苦。愤怒吗?当然愤怒。
那么,去毁灭吗?
命定之人受启以后,一般会做出什么举动?
如同所有宗教里都会做出的献祭一样,萨菲罗斯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涅槃必不可少的存在——无边无际的火。
炽烈的、疯狂的火苗,像寄生生物一样攀附,向四周侵略,贪婪地扩张。火舌吞噬掉了那些阴谋,代替了他的愤怒,将整座村庄同他的秘密一起埋葬。
他已苏生。他切实已苏生。
他在大火中给自己造了一位新的英雄、新的神。
这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东西,借由生命之流的循环再度呈现在萨菲罗斯眼前。
一片漆黑的羽翼划动树枝,靠在树上的男人终于有了动作,动作轻盈地落到树下。
这里是生命之流,若他还留存有记忆,那么那些东西会被毫无章法地抓出来,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在眼前。可惜那些并不必要的累赘早已被萨菲罗斯放弃,故而此时呈现在他眼前的,除了难以分明的混沌,还有形态模糊的场景。
对此他见怪不怪,也没有挑明的兴致。因为他需要的不是过去的回忆,而是对未来的等待,等待再一次,通过他亲手播种的锚点的呼唤,降临到那从未馈赠过他的世界。
大部分时候这里只有寂静,没有边界,足以把人逼疯,锚点的呼唤同样如此。只有在非常强烈的情感驱动下,萨菲罗斯才能苏醒,意识才会浮现于海面,稍微清明片刻。
这是即将降临的征兆,每每从虚无里清醒过来,富有经验的他便会伸展羽翼,做好降临的准备。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这次苏醒和以往不同。
浓雾拨转,四周清晰起来,稍前方出现了醒目的光。萨菲罗斯朝光亮所在的地方迈开步子,然而,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地球场景,而是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存在。
星球自上而下俯视云雾消散,乳白色的光汇聚成海,荧蓝色的树在两旁排开、延伸,他顺着指引方向望去,一名金发青年静静躺在道路尽头,栖息在即将灭绝的银河里,面容安详,而整个人毫无声息。
他在生命之流里见到了他亲手安置的锚点。
是回忆、还是诱饵?
萨菲罗斯走近,俯身,银发自身旁散落,静静流淌。看不见的牢笼逐渐收束,高大的阴影落在青年身上,像蜘蛛收紧它捕猎的网。
“……”
一时间,空气里只能听清轻柔和缓的呼吸。黑色的羽翼自身后展开,于是阴影更甚。月白的灾厄垂眸,仔细观察不发一言的人偶。
殷红的星河在他们头顶旋转。
“克劳德。”
他抚摸那冰冷的脸颊,一路往下,来到脆弱的脖颈,收紧手指,轻声呼唤。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现了青年的幻影?萨菲罗斯并不清楚,也毫不在意。通过比血液还深刻的细胞链接,只要他想,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探知人偶心中的想法,然而这次他不想为了解答困惑而动用这个能力,实际上他一直不常使用这份特权。受杰诺瓦细胞影响,他和克劳德的生命或许比星球还要长久,具有如此恐怖的时间跨度的制衡游戏自然需要克制,当然,也需要对权能有放纵的把握,如同修理精密的钟表,巧合在于,萨菲罗斯恰好非常擅长细微控制,在很久以前,久到都被他自己放弃的记忆中,在那死气沉沉毫无新意的实验室里,他向来以枯燥透顶的观察打发时间。他从不畏惧无聊,更何况有锚点存在,他不可能无聊。
然而他的呼唤没有得到回应,人偶甚至连呼吸都不曾变动。于是他松开手指继续往下,停在了心脏的位置。
咚咚。咚咚。
正宗无数次穿透过手下温暖的胸膛,同时也穿透过正在掌心下跳动的事物,萨菲罗斯危险地眯起眼睛。来源不同的两种存在终究会产生排异反应,人类的心脏对具备外星细胞的躯体而言是不容忽视的异物,可惜在于,克劳德始终认识不到他的痛苦正来源于此,当然,那同时更是鲜美非常的食物,如同他着迷于摄取那些作为驱动人偶的燃料,愤怒与仇恨是世界上最鲜美的食品。
上一次降临时,他直接对上了克劳德从高空斩下的六式,自混沌中清醒的第一幕表便是令人血脉贲张的战斗,刻在骨髓里的因子觉醒,久违的,萨菲罗斯产生几分玩弄致死的想法。在他还未得知真实身世之前,对生死的态度便相当乖张,解开束缚后更是变本加厉,于是他迫不及待将刀尖对准人偶被愤怒填满的胸膛,那被充实且强烈的情感填满的躯壳——一如既往的,穿透血肉的手感仍旧令他着迷非常,而由他带来的人偶脸上的痛苦表情更是梦寐以求的美味,他非常希望这次也能够再度赠出这份绝望。
与此同时从心里隐隐约约传来复杂的感觉,像拆分精密仪器一样,萨菲罗斯不厌其烦地剥离那些杂糅在一起的情绪。这是悔恨,那是悲愤,还掺杂有更多的复杂情感,比如被极力掩埋的憧憬,夜深人静时的厌弃,还有隐秘游离的、最令他着迷的怯懦。
人偶是被这些情绪充盈的空壳,而其中大部分都来源于他的慷慨赠予。
自始至终,青年面容安详,不发一言。
萨菲罗斯迫不及待想见到他可爱的人偶了,那张俊秀的面容会因为他的出现布满愤怒,倒映眼里的也全是他的模样。当发条开始转动,毫无目标死气沉沉的状态一去不返,花蕊在花瓣的护拥中显现,克劳德将会焕然一新,像流星划过天际,光芒灼目,热烈沸腾。
炽热的情绪是燃料,更是消耗品,而萨菲罗斯一点也不担心流星短命的问题——他和克劳德都拥有比肩宇宙的悠长时间。
再次,萨菲罗斯沿着交互在小腹前的手臂滑下,青年的手中似乎包裹着什么。于是他饶有兴趣地放慢动作,如蛇滑行般蜿蜒纠缠,轻轻掰开无法抗拒的手指,出乎意料的,黑色的魔晶石正静静躺在那里,仿佛在等待他的垂目注视。
多么棒的见面礼啊。
萨菲罗斯更好奇了,这件事点燃了他因漫长时间而沉寂下来的兴趣。
他从温热的手掌里取走黑魔晶石,用同样温热的掌心包裹住这份珍贵的礼物,而在脱离出去的瞬间,克劳德身上被他刚触碰过的地方顿时皲裂开来,空气剧烈波动,金发青年开始褪色,像干旱已久的贫瘠大地一般崩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化为点点荧光,融进了枯竭的银河中,而萨菲罗斯的身影同样开始虚幻,逐渐透明。
星空在头顶流转,熟悉的重力攀附上来,指导他降落,漆黑的云层在身旁聚集,跟随他的心意涌动。眼里闪烁着阴翳不明的光,时机到了,萨菲罗斯握紧手里的黑魔晶石,振动翅膀。
宇宙依旧静静地注视着,直到它的目光下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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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引擎轰鸣,克劳德骑着芬里尔,来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无垠旷野。一个小时前他回到教堂,检查器械,整理组件,平复心情。半个小时前,若有所感的他再次离开,朝着远离人烟的地方驶去。十分钟前,天色开始变化,乌云逐渐在上空聚集。直到现在,阳光被彻底遮蔽在云层之后,克劳德抬眼,两侧刀匣弹开,摩托利落地划出一个半圆,他抽出六式,下了车。
他编辑了一则群发消息,简单说明了自己的下落,以及想先独自处理和萨菲罗斯有关的事的想法。不过这次他没有选择逃避,从而把自己逼到孤立无援的位置,因为他同时还在消息里留下了定位和线索,如果没能按时解决,收到消息的伙伴们便会朝发出的定位赶来。
虽然他们多半按捺不住。
想到这里,克劳德勾了勾唇角,点击发送,灾厄再次降临的消息顺着网络传递到那些与他相连接的人手中。这十年以来,他尽可能记录着自己存在过的痕迹,伙伴们终会随时间消逝回归生命之流,但由此留下的回忆会构成他新的利刃,变为继仇恨与愤怒之后的,他新的燃料。
“啪”一声,克劳德合上屏幕,彻底与那个世界隔绝开来。
乌云涌动,已然能够看清蒙绕其中的熟悉身影。
克劳德紧握六式,朝着那里缓缓走去。
不论现在是幻觉还是现实,是世界的这头还是那头,是生命之流的正面与背面,降临不可避免,战斗一触即发。
他想起了昨夜被操控时看到的那些幻觉,耸入天际的十字架,紧紧束缚的藤蔓,长桌前那份放弃吞吃的心脏,还有装在高脚酒杯里的苦涩血液,当他被困在如同发丝般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茧中,在意识即将模糊的时候,迟钝的听觉竟然捕捉到了自外传进来的,十分微弱、却有规律的震动。
咚咚。咚咚。
被处理为食物的心脏重新恢复跳动,新的血液不断从中泵出,尽管这一切他没能亲眼见到。就像拨开大火燃烧殆尽后的灰烬,还能在其中发现星星点点的余温,死灰尚有复燃的可能,就让那些细胞见鬼去吧!克劳德在心里暗骂——他的心永远属于自己,属于他处处留恋的这个世界。
“……萨菲罗斯!”
当那道身影清晰的瞬间,克劳德弹跳而起,毫不留情地挥斩六式。凭空出现的长刀轻而易举地挡住攻击,漆黑羽翼终于展开,从背后露出那双同噩梦一样的眼眸。
“怯懦是人类最可怕的缺陷,”萨菲罗斯心情愉悦,眯起眼睛,似乎看透了克劳德可笑的想法,缓缓启唇,“我是叛徒,你是赝品,实际上我们都和‘英雄’一词没关系,不是吗?”
克劳德懒得听他废话,加重力道,以攻代守。
风云变幻,刀光剑影,身形错落。
厄运无处可避。唯有在此化解,此时此地。他们心知肚明。
看不见的火焰在二人交手之余熊熊燃烧,为涅槃新生欢呼,为秘密掩埋痛苦,永不熄灭,永远热烈。
十字架最终会沉入大地,皑皑白骨上会开出新生的花,枯竭的血液是营养丰富的养料,那些苦涩将跨越彼岸,亘古银河始终注视着一切。
在那场幻觉背后,在前往教堂的路上,在隐藏于混乱无序的杂音之下的呼唤之中,克劳德凝神细听,听见了他要守护的一切,那是他和萨菲罗斯分道扬镳的区别。尽管血液里流淌有相同细胞,但他们永远不可能走到同一条路上,如同互相吸引却又只能背对背的两级,既然自作主张地把他的愤恨作为食物,那就看看谁能燃烧得更久吧!肉眼可见的力量在二人手中汇聚,大剑对长刀,六式对正宗,金色对银色,荧蓝对邃绿,太阳对月亮,星球对灾厄。
萨菲罗斯游刃有余地抬起手,头顶的天空发出恐怖的低沉嘶吼,风雨雷电在他指尖所指汇聚。而克劳德仍然、再次,同此前无数次发动斩击一样,魔晄的绿终究侵蚀不了天空的湛蓝,那双眼里盛满了宣判死期的怒意,他咬牙嘶吼——
“无论多少次,我都会杀了你!”


而在两人所处的另一面,在尚未被察觉到的波动下,太阳在这里好得出奇。巨大的飞机停在无边无际的旷野上,周围聚集了大大小小的黑点。克劳德坐在离同伴们不远的地方,懒洋洋地享受着阳光,消磨着难得的惬意时刻。
如同鱼儿轻轻游过,空气短暂且细不可察地扭曲一瞬。金发青年若有所感,缓缓伸手,从衣袋里摸出了一颗透明的魔晶石。
克劳德抬高手臂,将手中的东西对准阳光。几点白絮静静漂浮在澄澈的空间中,在那双蓝色的双眸里投下些微阴影,就像午后被捕梦网捉住的飘渺美梦。
不掺杂质的轮廓倒映在魔晄眼的注视中,并没有奇怪的现象出现。于是克劳德放下手臂,收好魔晶石,随后又有点不放心,再次拿了出来。
透明的、白色的,像玻璃。
混沌的、黑红色的,像……
温暖的阳光落在上面,无事发生。
克劳德眨了眨眼。
“……reunion。”
记忆里那杯同样颜色的苦酒被彻底打翻。
而金发青年浑然未觉,将关闭魔盒的钥匙嵌入武器,任由血红色的纹路在其上攀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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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18:0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插入书签
【随本折页内容一】
《白梦》

梦是潜意识的投射。
有种说法是,梦和现实是相反的。
但无论如何,梦的确可以反映出当下最隐秘与浓重的希冀。
尽管克劳德一点都不想承认。一点也不想。

送走灾厄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失眠与梦魇交替折磨他,反复不断。直到有天他终于顺利睡去,不出意外做了梦。
他梦见了一棵树。
只有一棵,孤零零地,伫立在月夜银河下方,安详沉眠。
这棵树离他很远。最初他拼尽全力想要靠近,却总是在第二天清晨收获满身的精疲力尽,持续了好几天。直到某日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离那棵树近了一些,不过仍然有一定距离。再然后又过了几天,这棵树反复出现在他的梦中,而他们之间的距离也随时间不断拉近。终于,几个周过去,他和这棵树之间仅仅相差一段小跑,克劳德有信心在今夜的梦中触碰到它。
黑暗如约而至,熟悉的困意轻轻包裹上来。克劳德准备完毕,躺在床上,放松肌肉,闭上眼睛。几乎是在意识沉进混沌的瞬间,这棵树立刻出现在眼前,他没有犹豫,上前几步,结结实实地踩到了树根上。

近距离接触到这棵树后,克劳德才对它的大小有了具体概念。原因无他,最初离得太远,而且四周白茫茫一片,连一个参照物都找不着,视线所估量出的全是想象的数值,一点也不准确。然而和他的常识有所出入的是,普通的树表面坑坑洼洼,眼前这棵树足够粗壮,却比较光滑,克劳德沿着树干朝高处望去,树冠茂盛,遮住了他的视线。

眼眸闪动,漫无目的地观察。
突然,瞳孔一缩。

克劳德下意识去够背在背后的大剑,却一手摸了空。
白银如月色的几缕长发轻飘飘垂下,仿佛没有尽头,又像引诱猎物的蛛丝般,从高高的地方垂到他面前,垂到触手可及的位置。

他梦见了一棵树。
还梦见了萨菲罗斯。

如同儿时海报上被风沙敲打而褪色的背影,曾经梦寐以求的英雄出现在眼前,在高高的树上小憩,面容安详,又更像在沉眠。
四周没有鸟鸣,也没有风声,甚至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树干光滑,从而难以通过常规的攀爬方式接近,剑柄被用力捏紧,哪怕在梦境之中,他也想将灾厄亲手抹杀,就算全是他自己制造出来的虚假。

克劳德尝试清醒过来。
他偶尔会被梦境魇住,最开始他难以反抗,不得不承受,之后次数多了,便慢慢摸索出一套摆脱束缚清醒过来的方法,百试百灵。
而这次宣告失败。他又尝试了一次,不断挣扎,集中注意力,再睁开眼睛时,眼前仍然是那棵树,以及轻轻晃动的白发。

风声寂静,这棵树自始至终仍然沉默。
克劳德被困在了自己的梦中,睡不过去,醒不过来,挣扎不了。
他连那个人的衣角都碰不到,谈何反抗呢?
此后过了很久。
在这里克劳德失去了时间感知,他不清楚具体过了多久。
梦和现实是反的,在盖亚找不到一棵外表光滑的树,萨菲罗斯的头发也没有那样长。
他靠在树根上,安慰着自己,而后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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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18:0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插入书签
【随本折页内容二】
《侵食》


咀嚼,啃噬。
搅动,咽下。
充盈,餍足。
试图吞吃入腹。
饥饿感爬上绞痛的、抽动的胃部。一口下去,唇齿并未接触到意想之中的美味。
萨菲罗斯睁开眼睛。
他饿了。
他要去猎食。
被蛇盘踞的苹果爬满毒液侵蚀的痕迹,杰诺瓦的拟态能力赠予他化想象为现实的可能。于是萨菲罗斯便这么做了。空白图景以他为中心向四周铺满,男人高大的影子落到画布上,像一把蓄势待发的餐叉。
那么,选择谁作为猎物,又该如何引诱?
答案显而易见。就在他体内流淌。
无论生死,无论距离,无论情感。
——克劳德。
然而现在还不能将猎物拖入不完全的网中。萨菲罗斯环顾着空空如也的四周,纯白,寂静,没有生息。
他对完美有种近乎强迫的执着,而这和被舍弃的曾经离不开关系。如果说要为这场毫无悬念的狩猎选定一处绝佳匹配的环境,比起实地踩点,萨菲罗斯更倾向于自己创造,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难以言说的悸动自心底蔓延,仿佛为了回应那些滋生于隐秘中的期望似的,不远处拔地而出一具骨塔,直直伫立在眼前,象牙色的外壁反射着凛冽的凝视。顺合心意的元素,萨菲罗斯满心愉悦,迈动脚步,等他走近确认后,才发现骨塔基底处还散落有大大小小的尸骨,或完整或缺损,各种动物混杂其中,他粗略辨认了一下,寻找出了几块疑似人骨的东西。
而银白的灾厄没有为它分出再多注意,因为在骨塔身后,在白雾遮挡下,掩藏有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餐桌。
有趣的设置,只是还缺少了什么。
随着心念变动,原本空空如也的餐桌铺上洁白餐布,而后是刀叉、餐盘,中央摆上了雕刻有精美花纹的烛台。一个响指,蜡烛被凭空点燃,四周忽然昏暗下来,成为唯一光源的烛火在蛇瞳注视下跳动、摇曳,偶尔诡异地扭曲。
环境布置完毕,还剩下主菜和来宾。该用什么样的佳肴作为庆祝,是细腻的肌肤、柔软的脏器、鲜美的血液,还是黏滑的骨髓?
当重逢足够盛大时,见面礼必须仔细斟酌。首先敲定下来的是饮品,以上哪种选择吃起来都有些腻味,这时往往需要来杯恰到好处的甘霖,而血液是不二之选,不过萨菲罗斯并不想单独使用它。他回想起浸泡在生命之流里的感觉,生命本质在此汇聚成河,不断浸润,浓稠而不黏厚。星球血液中似乎天然流淌有镇静因子,吞食血肉容易令人上瘾,那么为免过火,萨菲罗斯轻轻挥手,隐隐透绿的液体被加到酒杯中,同等候已久的血液融合。
与此同时光洁餐盘早已准备好,似乎终于拿定了主意,刀光闪出,尚未来得及跳动的心脏被一刀刺穿,痉挛几下后无力地萎靡下去,猩红色的血液沿着刀身弧度缓缓下滑,而萨菲罗斯并没在意,缓缓垂手,任由心脏下滑,落入银制餐盘编织出的冷网之中。
陷阱已下。
愿者上钩。
主宰者难以自抑地勾起唇角。
他朝虚空中伸手,餐盘落在他的掌心,装有血液的红酒杯触手可及。
他饥饿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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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18:0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插入书签
【后记】


“用征服的苦酒装满你的杯子,因为你不是自己的灵魂。”
起初只有这句话,还有对sc整体但模糊的印象,抱着这两个东西开始动笔。目标是尽可能把整体拆分为每个体现角色性格的细节,并且把模糊化为具体,就像被命运碾碎的镜面,不同大小和锋利程度的碎片,拼拼凑凑组成了每个人的人生轨迹,虚拟人物亦如是。然而想通过两万字左右的篇幅,就把这些se用了二十几年来展现的转变全部阐述清楚,很难,但我想尽可能去试试,能写到什么程度就到什么程度,ooc难以避免,也不清楚有没有将想表达的东西传递清楚orzz
比re更甚,rb卖得太大了(瞳孔地震)。着迷于sc二人的纠缠不清,这种深深浅浅的羁绊比单纯的「爱」还要吸引人,人总会对充满矛盾的东西加以关注,正因难以一言蔽之,所以才更想描绘,这大概是动笔并坚持下去的理由。所以边写边想剧情,把自己想看的场景囫囵加上去了,最初定下“云的幻觉”的主题词,于是在过程中私心加了许多妄想场景,不清楚有没有体会到梦核的感觉,我本人确实算写爽了(被打)。

文章结构很简单:
第一章是云的视角。
第二章是老萨的视角。
第三章站在云的视角,去形容老萨与看待这段关系。
第四章仍以云的视角为主,偶尔剥离出来几个上帝视角,也是最剪不断理还乱的一章。云的混乱无序与老萨的游刃有余在这里融合,截然不同的特质互相碰撞,加了很多妄想场景表达自己对sc的既视感。
第五章站在老萨的视角,去形容云以及对二人关系的看法。
最后收束到rb结尾。平静的,掩藏在海面下的暗流,温暖而汹涌的阳光。
如果其中有任何一个场景、任何一段描写,能让你共情到想要表达的非常意识流的东西,那再好不过了。

和圈外朋友谈起re里SC在末日前七秒的告白。
我:老萨带着云到世界尽头,然后趁他背过身凑近后脖子说,现在是末日前七秒,你要怎么做呢。然后一个远景,那种星河横亘在二人头顶,你懂吧.jpg
朋友:亲一口
朋友:我的建议
朋友:气氛到这里不亲不太礼貌了
我(憋笑):然后两个人打起来了
朋友:?你们
朋友(指指点点):不解风情
我(继续憋笑):真的,克劳德挣脱开了,说你的鬼话我都不信,然后老萨把他的大剑击飞,自己又放海原地消失
朋友:啧啧啧
朋友(了然的眼神):我恨你是块木头

然后谈起这篇文里的车。
我:我是擦边同人女,但是我第一次写这种,有点g的,有点疯的
朋友:?
朋友:我坐小孩那桌
我:主要是这车一点都不好冲,本来就不是为了好冲才写的(bus)
朋友:我觉得车不一定要好冲
朋友:一种艺术展现的形式
我:是一种张力的体现
朋友:我觉得主要看你想要表达什么
我:我想表达他们的扭扭乐
(表情包:健康的恋爱固然重要,但扭曲的感情实在精彩)
朋友:你想表达一种爱与侵略,撕扯与鲜血,破碎与毁灭,这也是车可以表现的
我觉得朋友说的很对,所以最后还是把这样一辆谈不上好冲的车给搬上来了。他们之间如果不发生点什么简直对不起se卖的力度(bus)

最后我讲起rb里黑魔晶石那段剧情(朋友因为切片的标题太过逆天而点进去看过)与结尾云平静发疯的场景。
朋友:我感觉reunion那里,有种怪怪的神性,真奇妙
朋友:这个要怎么翻译,重逢还是生而为一?
我:官方游戏里的中文翻译是再结合
朋友:好恐怖
朋友:我感觉这种血液里面流淌着同源的东西,就注定了这两个人必定会互相吸引结合为一
朋友:就是,渴望变得完整
朋友:会有种,虽然人都是孤独地诞生于世,但我还有你的那种
朋友:虽然你不一定认同我,但是我们属于同一个根源
我赞同朋友的敏锐,能通过我稀烂的转述捕捉出我没能表达出来的东西,所以我把这份对话放在想说的结尾。
后续是我们纷纷感叹女鬼1是好文明。

以上全部,这篇文再加上朋友的叙述,就是目前我对sc的全部理解了。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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