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
这或许是一个我向我的神明祈求的故事。
本帖最后由 摘什么 于 2025-8-1 12:05 编辑
【上篇】??视角——离开她的那一个
(1)
我从通体洁白的大楼中出来时,正是晨午时分。
深秋的太阳不算烈,连暖意也寥寥无几,光映在冷色调的玻璃窗间,又落回我脚下。
我试探着踩下,看琳琅的光在洁白的鞋面上闪动。
一旁的教员源源不断地抱怨着她上一个班级里一个出格的学员。
“你怎么敢相信,那孩子居然在课堂上从抽屉中捧出一只橘色的小鸟!”
“啊……”我笑了,宽慰她,“别放在心上。她想必不是故意的,对吧?”
“她确实说了,是在雨中捡回了那只小鸟,它快要死了。但……”
说不出什么话来,她绕过这处,揉着额角:“抄写《学生守则》没用,罚站也没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再继续教导她了。”
我稍稍皱眉:“其实也没到那种程度吧。我了解到她在应对突发事件的课堂测试上表现非常不错,她在这方面相当擅长。”
“——但是对基金会历史理论研究一课毫无兴趣对吧。”
大概听出了我话里的维护,她不欲再与我说多,摆摆手示意先行离开,留我一个人立在教学楼前。
我踩在玻璃窗映射的那一点彩光之中,晚秋微亮而凉的。
毫无理由,意义不明地,有犹疑着徘徊着而不愿离去的冲动。
这股冲动并不陌生。
我曾凭着这股冲动,做了一些无可挽回的事。
身后不远处传来玻璃门被拉开的声音,我回头。
来人从透明的阴影中走来,踩进阳光里。有一些嶙峋的光斑落在她的眼角和领口——她浅色的眼睛望过来。雾气弥漫过来。
……
光倏忽亮起,视野一片刺目的空白,使我不得不眯起眼睛。
后知后觉,迟来的热烈潮水般翻涌着击倒了我。
啊……
我又做了无法挽回的事了。
(2)
我的房间里,有一本陈旧的笔记。
我从不触碰它或打开它——因为它老旧得我无法翻阅,感觉下一秒泛黄的书页就会碎作书屑尘土。
那不是我的笔记……应该不是。
但毕竟它陈旧如此,像上辈子的遗书。珍贵而脆弱。
我盯着它看了一会,移开视线,看向墙上的日历。在距今不远的未来,上面圈起了一个日期。
我转开眼睛。拿起教案,赶往教室,今天要讲述的是,“神秘术理论与实践系统介绍第十三讲,沉眠相关。”
术杖在指间转动,尖端淌着如水的流光,一点点积蓄,在一瞬间爆发,半晌才太阳落山般黯淡下去,化作潮水般的雾气,萦绕不散。
……很好,今天的课也顺利结束了。
唯一不好的,那个学员——维尔汀,又逃课了。
上上次,我拨开了植物园层层叠叠的魔植宽叶,在巨大的橘色花瓣下牵住那个白色身影的衣角;
上次,我走进了藏书馆满是浮尘的历史气息,在楼梯底部的拐角里拉起那只尚且稚嫩的小手。
这一次,我又该到哪里去寻找她?
踌躇之际,我看到,远远地,在我房间的门口,蹲着一个小小的白色裙子。
……正是我想要去寻找的那个人。
“维尔汀。”我叫她的名字。
她就抬头看向我。浅色的眼睛眨了眨:“教员。”
“你今天又没去上课吗?”
“是的。我很抱歉。”
“按照我们的约定,如果你没能通过课堂小测——任何一次,我都会向总教员报告你频繁的逃课行为。”我说。
“我明白,教员。”
她直视我的眼睛,使我有一点仓促起来。
我清嗓:“那么,维尔汀,你站在我的门口是为了?”
“教员,伸手。”
我的手指蜷起来,不明所以:“你要做什么?”
“伸手。”
维尔汀执着地重复。
我沉吟一会,还是伸出手去。
“给你。怎么了——”
维尔汀握住我的手,轻轻掰开掌心,随后,微凉潮湿的触感,一点小而沉的重量,就那么落在我的手中。
那是,一只通体碧绿的……
“欧洲树蛙。”
维尔汀的眉毛扬起来,露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你喜欢它吗?”
她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又轻轻地将我的手拢起。
我沉默了很久,感觉身体有一处发热发烫起来,快要化掉。说实话,有点疼。
这是人的本能的警告吗?
“……维尔汀。”
我恢复了声音。语调很淡。
“不要再做这些事情了。它们毫无意义。”
那些危险的,应当避开的,有害的。
为什么你要去追寻,要去触碰?
维尔汀没有放开她停在我手背上的手。
“教员觉得他们是没有意义的吗?”
“是的。”
不想回答得太草率,我接着说。
“人生就是不断地获得而不断失去。没有什么能够与我们相伴终生。身外之物都是虚无缥缈的,无意义之物。”
“为了不让内心空虚沉寂,我们应该把目光投向更远大的,无数人为之奉献生命的崇高信念——”
“为人类福祉付出一切。对吗?”维尔汀说。
我停住,点头。
维尔汀看上去又想说些什么,但仍然什么都没说,只是放开了手。
她到底想说些什么呢。
对面的人眼睛里似乎翻涌起雾气,朦胧地散出来,松松将我环起。
我搜肠刮肚,却找不出一句话,只好在这雾气里低下头去。这些苍白的说辞不能说服维尔汀。
对面的少女像平静的湖水。
“——那你喜欢吗?”
“……我已经回答了。”我忽然感到迷茫。
她仍重复:“你喜欢吗。”
“……”
湖水生澜。
她看向我那么久。
可最终,我还是说不出第二句话。
(3)
我走下来,不出意料,书墙后空无一人。
很轻地呼出一口气,这次穿过图书室看一看吧。
说实话,每一次“捉迷藏”都是我凭着直觉瞎猜一个方位,那个半扎着小丸子的小姑娘脑袋里有什么我猜不透。不过总是能很幸运地碰见她真是太好了。
我走过书架一角,忽然听见一声细细的问好:“教,教员……”
棕发蓬乱,戴着大大的圆框眼镜的女孩抱着手里的书,和我问好。
我的脚步停了,点头回应:“你好。”
她的发丝卷卷的,有几绺落在耳畔,又被主人有点紧张地拉回去。
她看上去像一头娇小的不安的绵羊。
我心中忽然翻上一些细碎的酸涩的感情,再开口时声音更轻:“你在这儿看书吗?”
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顿了一下,这话有点奇怪了。在图书室里,除了看书还能干什么呢。
“是的。”
我仍不想走:“看些什么呢?”
圆框眼镜下的眼睛眨了眨:“嗯……我不知道。”
她把手中的诗集抱得更紧。
“我可以看看吗?”
她犹豫许久,递给我。
我一眼认出这本诗集并不在防线学校的采购记录中,学校不允许私自离校与外界接触,不知道这本书是哪来的,难怪她犹豫。
她慌张地想要解释:“这个是,我之前在处理过期图书的时候……”
“没关系的,谢谢你的信任。”
我安抚道。
破旧的封面,褪色的铅字,映在我眼里,忽然恍惚,像失焦的镜头一般模糊不清。
我一定神,翻去。
随手翻了几页,映入眼中的是一行行诗句。
“……我想起了浮泛在生与爱与死的川流上的许多别的时代,以及这些时代之被遗忘……我便感到离开尘世的自由了。”
听到我念出的诗句,对面的女孩紧张地望过来。
“……真是一句好诗。”
她看上去稍微放松了一点。
我把诗集还给她,沉默地注视她,像看着未曾相识的故人。
“……教员?”
她局促地低声唤我。
我突然问:“你是怎么理解自由的?”
她吓了一跳:“诶,我……?”
“嗯。”
“自由……我……”
这个词语太过空泛而宏大,女孩有点不好意思地绞着手。
“我也不知道……自由大概就是,如果我想去做什么,想去哪里,想要知道什么,不论能否去做、能否做成——我可以自由地幻想。”
“那也只是一种幻想,不是吗。”
突然被我驳了一句,她又慌乱起来:“教员……”
“没关系的,只是交流一下。”我说。
她就鼓起一点勇气来反驳我。
“可是……就算只是一种幻觉,却是必要的幻觉。”
“……”
我叹息:“你是这样想的?”
她幅度很小地点头,显得有点底气不足。
“没关系。……去吧。”
我让她离开,她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叫住她:“……伊莎贝拉。”
“怎么了?”她回头。
“你可以……”再唱那首歌给我听吗。
欢欣,平安,或是——
我停下来,深吸一口气。
“没事。走吧。”
(4)
日历上的日期就是今天。
今天在书墙后看见了维尔汀,真难得。
课程结束后,我叫住她:“维尔汀,我要去资料室整理资料,需要一个助手,你可以来帮帮我吗?”
“教员。我很乐意,但是我今天有些事要去做。”
“是什么?”
“……”
维尔汀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站在阴影中,垂下眼睛,避开了我的视线。
“……”
我说:“维尔汀,来帮我的忙吧。”
“资料室有些资料太陈旧,满是尘灰,好多调查员都被呛到过。”
“有些资料太晦涩,我想把它们再编纂一遍。”
“有些资料距今太久,失去了原有的意义,我想给它们修改增订。”
“还有些资料失去了价值,得及时丢弃回收。”
“那里可能不太好,但是如果我们一起努力,说不定就能变得更好。……变成想象中那样。”
“来我这里,好不好?”
“其他事情先再想想,再考虑一下可能要面对的,只有一次也好……好不好?”
维尔汀缓慢但坚决地摇了摇头。
“抱歉,教员。”
我知道我是劝不了她的。毕竟她是维尔汀。
她最后回头看了我一眼——就不再回头地往前去了。
她总是那么坚定,始终如一。
拿着术杖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我仍然在这么想。
“喂……”身旁坐着——据说叫Su-01Be——的俄罗斯女孩笑起来,“这不是有教员发现你们在干什么了吗?”
“……”
对面的几个孩子靠在一起,一眼望过去,含着泪的伊莎贝拉,揪着卷毛的“圈环”……维尔汀站在最前面,眼神充满警惕。
她低声对后面的孩子说了些什么,听不清,看口型大抵是“不要怕”“找机会”一类的话。
我叹气:“都回去吧……我不想动手。”
红弩箭懒洋洋道:“既然有教员在这里……我可不想和一群小羊羔打架。”
孩子们静了。
伊莎贝拉的声音带着哭腔,颤巍巍地:“维、维尔汀……怎么办……”
“圈环”咬着牙:“维尔汀——我们要就这么回去吗——”
人群最前方的维尔汀猛地抬起头来直视我的眼睛。
有火焰在她的眼睛里燃烧,向我袭来,势不可挡。
她问:“教员,为什么你们要阻拦我们?”
“为什么不听我们的声音?”
“为什么我们的生活只能被允许拥有学习、训练,还有‘一切为了人类’?”
“为什么我们的一切美好品质都要被传统、荣耀、理性、责任围困?”
“为什么明明我们有不一样的发色,拥有不一样的口音,使用着不一样的神秘术,《学生守则》却要求我们忘掉这一切?”
“为什么要磨平我们的棱角,不允许我们有不一样的思想?”
“为什么不允许我们唱出没有被教授的歌?”
“为什么不能去看、去听、去说、去想,去思考?”
“为什么不允许我们提问?”
“为什么不能到外面的世界去?”
“为什么要禁锢我们探寻的脚步?”
“为什么不允许我们抵达《学生守则》以外的未来?”
“为什么擅自评判我们未来的对错?”
“为什么?”
“……………………”
我无法回答。
我真切地感受到一扇大门在我面前敞开,刺眼的白光亮起。无数只手伸出来,抓住我的脚踝,撕扯我的衣襟。
若我无视,漫天神佛降下凝凝幢幢之目;若我躬身,无数孩童响起究诘寻问之声。
我年少时曾经受的地狱又一次卷土重来。
我无法忽视那一双双锃亮的眼睛,更无法欺骗自己早已给出明亮答案的内心。
可就算欺天罔人、擢发难数,我不恐惧,亦不退去。
“……抱歉。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们过去。”
这是我的选择。
“……我知道了。”
维尔汀简短地回应。她的掌心亮起光,那是神秘术即将发动的征兆。
我立起术杖,张口:“——”
“——瞬时石化咒!”
凌厉的白光劈过来,我被迫打断施术,侧身闪避。
那一击劈在我身后的墙壁上,留下一道利落的刻痕。
烟尘漫起,在那之后——
年幼的橘发女孩沉默地走来。
——那一刻,我浑身的鲜血几近凝固。
“——”
我抢先叫出了她的名字,颤抖道:“……你为什么要来……?”
“……”
女孩抬起头,直视我的双眼。碧绿色无畏地流动。
她什么都不说。但是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想为同窗们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凭着被催生的好奇和一点无知无畏的勇气,优等生第一次在深夜离开宿舍,拿着课堂练习用的术杖,直至现在,站在这里。
可是。
那双眼睛,尚且稚嫩,尚且无知。
她什么都做不到。
“………………”
“离开这里……”
耳朵里血液鼓噪的声音那么清晰,我尽力稳住声音:“……离开这里!”
你不能来……你……
眼前像油画融化般色彩斑斓,我开始看不清任何人的脸。
耳畔只有血液流动的声音,心跳在那一片混乱不堪中越来越虚弱。
可哪怕这样,那个稚嫩的声音还是格外清晰。
那个橘发的女孩——年幼的我——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十四行诗。”
“……”
“离开这里。”我说。
“我不会的。”我说。
我对年幼的自己举起了术杖。
而对面,年幼的我,同样举起了术杖。
局势一触即发时,有个声音好像叫了我的名字。
太熟悉也太陌生,我恍惚一会,才看向那个银灰色的女孩。
她在叫年幼的我?……还是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我?
维尔汀抿着唇,看向我这边。
她问:“你在和谁说话?”
“……!”
“我……”
我出现幻觉了?
眼前像陈旧的电视机闪屏,大片的色块掩过橘发女孩的身影。
她一瞬破碎成光影,消散进我的身体里。
耳畔传来剧烈的心跳声和脚步声。周围很静,心跳声格外喧嚣,“我”紧张地捂住心口。
月光洒下来,映出“我”的影子。像一幅沉默的剪影。
“我”在一个人的寂静里向前赶去。虽然紧张,却不恐惧。
因为……想要见到她,了解她的心情,占据了“我”的全部头脑。
这是“我”——我在那一天印象最深刻的一个瞬间。
通道忽然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烟尘飞溅,石砾四落。
耳边又传来尖啸。每个人都在慌乱无措地说些什么,我却一句也听不清。头疼欲裂。
脑袋里像有尖刀在搅动,剧烈的疼痛把我压下,我不得不跪倒在地。
但是不行。我还不能在这里倒下。我还没能……
眼前模糊不清,我低喘着想要站起来。
挣扎间,有谁握住了我的手,我泪眼朦胧,抬起头来看。
那张稚嫩的脸庞上有些焦急,她在叫着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眼眶烫热。
……我还不能在这里倒下。因为我还没能……保护你……维尔汀……
维尔汀支撑着我的身体站起来:“……站得稳吗?”
“……我没事的。”
我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执拗道:“……别去。”
维尔汀的表情有一瞬无奈,她看着我,轻轻摇头。
“……为什么?……你会受伤的,你会疼的,会离开的……”
我濒临崩溃。
她说:“……因为这里是梦啊。”
“梦里再怎么美好,现实发生过的事情也无法改变。”
“而正是因为我切实地走过一回那条路,才能成为现在的我……再一次回来见你,再一次与你相遇。”
“……!”
银灰色的眼睛里泛出温柔的泠光。
梦总会醒。
自欺欺人的幕布被拉下,露出舞台上,自始至终茕茕孑立的舞者。
白炽灯光打在她身上,她抬起头,脸上满是眼泪。
她在哭什么?
她精心编织的梦境在逐渐碎裂。光茧破裂,幻化成蝶。
一双手伸到她面前,对她说:“我带你去。”
……去哪里?
去世界的终点。
去见我。
(5)
大门敞开,一室亮光。
树蛙在玻璃罩里不安地跳动。
我站在书架上的笔记本前。
把它拿下来,拂去灰尘。
迟迟没有翻开。
一双手从背后伸来,握住我的手腕。
我知道她。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她。
她不需要为我做些什么,也不需要宽慰些什么,只要她存在于此,我就感到充满勇气。
我深吸一口气,伸手抚上笔记的封皮。
指尖下是尘土的质感,朴实无华,陈旧黯淡。
却在触碰的一瞬间骤然亮起,书页间透出耀眼的金光。
书页从边角开始分崩离析。在金光中一点一点碎裂成粒子,如沙砾般从指间淌出,像烟火的碎末流落周围,散出最后一点光。
耀眼的光里,视线一片空白。
却能感受到脉搏处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逐渐起了变化。
她在长大。
指节生长伸开,骨节清晰突出。
她逐渐成长,褪去稚嫩,逐渐成长为我熟悉的模样。
而我如同亲眼目睹她脱筋换骨的成长历程,竟睁着眼生生落下泪来。
颤抖着去寻觅她的指尖,她回握,熟悉极了的触感。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这一场白日幻梦的全部意义。
这不是短暂的蜉蝣浮生。
是我想见她,想保护她,不想她那么沉重而痛苦,不想她独自一人。
我想保护那个尚且稚嫩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所有的一切都有我来承担,好让她不受到任何伤害。
——维尔汀。
她日后会经历极其残酷和痛苦的事,要去变成那一个能够独当一面、让其他人依靠的司辰。
她的成长是被打断了骨头放干了血而变得强大。
我不知道该如何痛苦才能感受到她的万分之一,又该怎样努力才能减轻她那么多痛苦。
我只能始终在她身边,在她经历暴雨中的一切时撑着伞,竭尽全力为她挡去那些灾厄。
她是沉默的无畏者,而我是她沉默的信徒。
万物不停流转,而她永远不变。我不愿她永远孤独,我永远向上天祈求走在她身侧。
我曾如此祈求,如此承诺。
熟悉的气息弥漫而来,她将我淹没。
我抚着她的指骨,一节一节抚过,熟悉的清瘦而温凉的触感。
那个声音轻声唤我:“十四行诗。”
……我有多久没有听见她呼唤我了?
这声音我梦里梦外遗忘过无数遍,可当它响起,我不得不承认,我是如此殷切地思念着渴求着,以致一入耳就溃不成军。
我努力忍住呜咽:“……嗯,我在。”
“……好久不见。”
“您是来找我的吗?是来带我回去的?”
“对不起,我差点食言了,差点……再也见不到您。”
“但是,请别担心——我一定会回到您身边。”
“我永远不会离您而去。”
或许上天真的听见了我的声音,我的祈求。
仁慈地给了我第二次机会,让我可以再一次回到她身边。
又或许我从未对上帝赌咒发誓,从始而终,我信仰的都只有那一个。
无论发生什么,我答应过她,我终在那里。
——而现在。
我笑着流出眼泪,摸索着牵了脉搏处的指尖。
——我要去见你。
我将笔记本翻开。
(6)
…………
……………………………………
…………
…………第一章
第一节 哺乳类
四足种分类鉴定(p13)
1.独角皮拉苏皮:印度种体长约四十英寸,成年后毛发赤红
(像是非奥娜给过我的那颗糖果的颜色。虽然我没……但是以供参考)
英国本土种喀小,体长一般在二十一三十五英寸,深褐色毛发
(皮拉苏皮未来可能会被纳入鉴定考察,要记得:抚摸它后颈部向下二英寸左右的部位,但是抚摸次数务必不要超过四下,以免造成它的恐慌)
独角具有三层特殊结构:(可参考巨鲜类外壳结构)
-角质层:最外层,主要成分为壳质素。一般为石灰色,会跟随皮拉苏皮的年龄的增长面生长
-棱柱层:中间层,主要成分为碳酸钙品体
-珍球层;最里层,只有光泽。山水平排列的碳醒到海片构成(结构可以想象成二号食堂左侧窗口提供的烘烤鱼腕片)
3.……
…………
亲爱的同窗
愿早日康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