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

Vernay

酸甜暗恋校园故事

1
和无数名叫山有木兮的短篇一样，这是一个讲暗恋的故事。

2
一场莫名其妙的疫情让全国都开始网课。和网课一起来的，还有我的新老师。

3
我的上一个老师实在是太好了。长得好看教得也好，上课旁征博引引人入胜。在一众无聊的课中，她的课脱颖而出，成为我每天盼着想上的课。
一个寒假回来，我的女神弃我而去，来了一个新老师代课。

4
我很生气。
不想听课。
气。

5
虽然我是因为懒得理这个新老师才不听网课的，但是其实别的课我也没怎么听。
这场名为网课，实为加强无敌版寒假pro plus的摆烂人生在漫画游戏小说电影和甄嬛传中一闪而过。
复课之后，这位已经名义上教了我一学期但实际上也不是很熟的老师终于真正开始教我们了。

6
第一天复课，他戴着学校发的蓝色口罩，斜靠在讲桌上等我们从体育课回来。
他稍微有点驼背，靠在讲桌旁边的时候能看到脖子一下的脊椎有一段是畸形的。
等大家都坐齐，他环顾一圈戴着口罩、身穿一样的黑色校服、剪着一样的发型的我们，开口：
“大型网友面基现场哈。”

7
怎么说呢 这算是我真正听他说的第一句话。
毕竟之前网课一个字也没听。
不过确实不太抵触这个让我痛失女神的新老师了。
哦 我的女神 我想你

8
日子一天一天过，作业一天一天写
其实这个老师教得也还不错。刚刚开始疫情，大家都不太习惯戴口罩。他上课嫌难受，会用手指把口罩下面勾起来，瞄着不让领导发现，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顺带吐槽一下学校的管理和疫情。
还挺接地气的。

9
临近期末考试，学校给我们每天加了一节自习。他有时候会负责看我们班。
我做自己的事情，偶尔抬头就能看到他。
别的老师看自习会睡觉看手机，他抱着他的surface，连上耳机做听力。
我在下面做他留的听力作业，想着他也在做听力，有种交错感。
做完题上去找他答疑，看到他的听力笔记。
好家伙，比我的还整齐。

10
作为优等生，我觉得自己受到了很大的挑战。
内卷的DNA开始狂动
卷他！

11
于是乎，我开始了无止境的刷题。
作业留一套听力，我做两套。
做完笔记拍照发过去，题也截图发给他答疑。
他能当场说明白的就发语音来，说不明白的就让我第二天去办公室找他。
听他发来的语音有时候会跑神。
他声音真好听。
再听几遍。

12
我说过，他稍微有点驼背。
有时候看到他在走路，因为驼背向前伸的头跟着走路一晃一晃的。再配上他本人的表情，显得格外滑稽。
自习课上完就该放学，但我因为开始了内卷经常被他拉走。
下课就拿着书跑去他办公室开始问题。每一道题都要问得清清楚楚才肯罢休。
问完题，他也不直接走，会留下来做第二天要用的课件，或者再刷几套题。
我自然不能被他甩下去。
拿出点卷王的气场来！
于是，一场战争打响了。他做一套我也做一套。他把他在做的题发给我我俩一起做，做完当场给我答疑。
白嫖1对1啊！

13
办公室其他老师都是成家有孩子的，下了班早早润去接孩子做饭操持家务。
我俩经常肝到很晚，直到整个办公室只剩两个人。
内卷局结束，我小心翼翼地试图开一场谈心局。
“Evan，你知道你稍微有一点驼背嘛？”

14
那天晚上，我知道了一些他的事情。
他驼背不是因为体态不好，而是之前受伤。
运动受伤，理应在医院住院调理，却不听医生的话。恢复了七七八八就跑来教书。
教书也就罢了，还总是那么拼、那么认真。
深夜一点给他发QQ问题他秒回，白天找他他也认真答疑。
作业改得事无巨细，精听每一个细节都要挑出来指正。
明明当老师有更轻松的当法，他偏偏选了个更耗费心神的。

15
我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他的事。作业也不想写，题也不想做。
泛滥的爱心作祟，我太心疼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让他轻松些。
想找个人说说，但他既然没有告诉过学生，自然也不能从我这里开这个口子。
憋死我了。
我像一个气球，里面充满了对他的心疼，又在每天见到他的时候被放在火上烤。里面的空气热胀冷缩，撑得胸口发涨。

16
我怕他发现异常，照样天天晚上跑去找他。
我们除了做题，还聊天。谈天说地聊到很晚，直到天黑。
他骑自行车回家，我送他到我教室门口，从后门溜进去，若无其事地继续学习。

17
快考托福了。
考试之前，我问他这次如果听力满分了怎么办。
他说，考了满分就准我一个星期不写作业。
我果然考了满分。
然后就没写作业。
班主任查作业看到我没写作业要点我罚站，我把他拉到一边告诉他，我跟Evan商量好了，托福满分就准我不写作业。
班主任听到我考满分，哪还管我写不写作业。乐呵呵走了。
我含蓄地秀了一波，也乐呵呵的。

18
我一旦想要观察什么人，那ta一定逃不出我的眼睛。
我看到他的板书字比平常大了一点，布局也比平常潦草一点，就能发现他今天心情不好。
下课我追到他办公室，问他发生什么了。
他看了我很久，问我为什么。
我说，你今天心情不好。
他笑了笑，说我适合去做侦探。
他说话的时候拿起他的水杯去饮水机接水，走路的时候身体一晃一晃的。
我看着他走过去、接水，又走回来的动作，心里的气球像是被扎了一下。
我不适合做侦探，我说，我只观察我在乎的人。

19
我很快就忙起来了。
高二，对国际生来说最重要的一年。
准备竞赛活动和标化成绩，预备好明年的申请。
我顶着国际疫情全国飞，在各种地方做活动忙得昏天黑地。
和新认识不怎么熟悉的人在一周以内做出一个像模像样的project，然后再通宵喝酒庆祝。
庆祝完，拿了奖状合了照，再马不停蹄地赶往机场，飞机上拿着书复习期中考试。
凌晨三点下飞机，回家放下行李，喝一杯烫嘴的美式咖啡又跑到学校开始考试。
我在人前有多开心、多外向，party结束后就有多沉默。
情绪在社交中耗尽，独处时表情和心都是麻木的。
唯独在他的课上。
唯独在他的办公室。
我能被他的笑话自然地逗笑，在聊天中感受到平淡的喜悦。
不是突然爆发出来的、渲染气氛的大笑，就是平平淡淡的开心，让人感觉很安心。

20
我几乎每天都会去他的办公室。
不是每天，是每节课间。
写作业也好，聊天也罢。上课的四十分钟专注需要靠和他在一起的十分钟补偿才能坚持下去。
很多个深夜，看着大篇大篇的英文和怎么都填不满的活动列表，再想想毫无头绪的论文和即将到来的各种考试，真的会有一死了之的冲动。

21
我躺在宿舍冰冷的床上，裹着不甚暖和的被子，冷静地思考我该怎么死。
连在哪里获得足够致死的毒都想好了，又会被他拉回来。
如果我今天死了，明天课间就见不到他了。
如果我死了，Evan会伤心吧？
于是，又一个晚上被熬过来了。

22
我每天都跟他在一起呆着，总会有风言风语。
有同学传我俩在谈恋爱。
有办公室的老师调侃我像他的影子。
总之，我们太过于亲密了。

23
大概是那个时候，我才反应上来我们太过于亲密了。
正常的师生不会每个课间都黏在一起，不会放了学在办公室聊到晚上，也不会在QQ互发消息到凌晨一两点。
正常的学生不会通过老师的板书看出他心情好坏，不会知道他吃什么药，也不会定时定点监督他按时吃药。
太过分了。

24
我尝试课间不去找他，但放学后他会问我为什么没来。
我说不出话。
不去找他的每一个课间我都在想他。
下了课想去逛一逛散散心，等回过神来发现人已经在他办公室门口。
但是他太敏感，我不想让学生之间流传的绯闻影响他，就只能用行动让它消失。
“师生恋”。
这个字眼在小说里或许令人浮想联翩，但不该存在于现实。

25
“师生恋”。
我们差十四岁。

26
小时候奥数题有一个题型是年龄问题，解题逻辑就是抓住两个人年龄差不变。
那时候觉得人和人之间年龄差不变真是方便，可以解出这么多题。
现在觉得年龄差不变真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
不管我怎么努力，十四年就像一个鸿沟。

27
我最终还是控制着自己不去找他，连放学都不去了。
偶尔去一次，他也不像往常那样聊天，而是玩手机。
冷冰冰的。

28
我开始上课不好好听课。
之前心疼他、想让他更轻松一些，即使我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也还是会听他的课，像异类一样回答问题给他捧场。
爷不奉陪了。
上课跟同学聊聊天、睡觉休息休息不香吗？谁爱听课谁听。

29
半节课不到，他就点我名字批评我。
真奇怪，明明别人更过分，却偏偏点我。

30
这样奇怪的关系维持了一段时间。我很少去找他，他也态度不明。
我讨厌这样摸不着底的感觉，又没有精力处理。
考试、活动、竞赛，太多事情压得我喘不上气。

31
终于忙完一个阶段，我又回到他办公室了。
“Evan，你觉得我们现在算朋友吗？”
我抱着本子做题，他也在旁边做题。办公室里没有别人，只有我和他。
“嗯……”
他嘴里含糊了一声，没回答。
“我觉得可能比师生稍微多一些，但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朋友。”
他不说话。
“算是……卡在中间？”
他停下笔，回头看我。
“嗯。现在咱俩还有一层……嗯。等你毕业了，就是朋友了，现在就是……卡在中间。”
我当时好像是笑了，之后我俩就又扭头各写各的东西了。
但是当时我的手真的在抖。手指尖是凉的，有一层薄薄的汗。

32
老师们也随着上一场大考的结束短暂地迎来休息。放学后的办公室又只剩我俩。
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坐在他身边写作业看书背单词，看他做课件或者刷题。
有时候聊两句，有时候什么都不说。
岁月静好。

33
我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如果老师和同学觉得我和他关系过于好，那破解的方法不只有和他断掉这一个。
如果我和所有老师关系都很好，那么就没人能说什么了。

34
我还是经常去那个办公室，不过是找别的老师。
问题聊天谝闲传。
学校女老师居多，大部分都有孩子有家庭。我们的共同话题更多，聊得也更开心。
谁家宝宝得病了，谁家女儿小升初。
还有一个刚刚上高一的我的学妹，妈妈是那个办公室的老师。

35
那个老师真的很有意思。如果她女儿跟普通班学习不好的学生聊了一节课，她会很生气，责怪她没认真学习；但是如果她和尖子班的学霸聊了一节晚自习，她会鼓励女儿多和学霸交流。
小妹妹学习压力很大。我仗着学习好、有老师信任，课间拽着她去操场跑步。跑累了就躺在草地上看星星，听她说班里的同学。
三八妇女节，她买了两支玫瑰。一支给她妈妈，另一支给了我。
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玫瑰花。
歪打正着地收获了很宝贵的友情。

36
只是我和别的老师聊天的时候总是会偷偷看他。
猜他到底有没有在听我们聊天，想他会不会有一点吃醋。

37
跟我关系好的，可不止你一个老师哦。

38  
我真的很想问他。
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普通学生？朋友？还是更深？
同学间的绯闻已经消失不见，但他的产生像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了我内心最压抑不敢承认的情感。
中国式的含蓄和心照不宣快要憋疯我。我迫不及待地想要一个答案，又不敢开口。

39
新的考试马上又要来了，整个学校的老师和同学都蔓延着一股丧气。
不想上学，不想考试。但是一睁眼就是做不完的卷子和怎么也上不去的分。
老师也不想上课不想监考，但是一睁眼就是改不完的作业和学生怎么都不动的成绩。
有几个还下滑。
气煞人也。

40
我不止有学校的考试，还要准备校外的竞赛。
两边的压力让我喘不过气，还要抽时间去办公室。
我只想去做数学题，不是很想耽误时间去聊天谝闲传。
但是我知道他想见到我。
每次有人推开办公室的门，他就抬头看过去。如果不是我，就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如果是我，就看着我走过来，然后跟我聊天。
他压力很大，我能看出来。
我像古代的皇上，每天批奏折累死累活，还要照顾宫妃情绪，抽空安抚安抚。
朕只想去做数学题！

41
他总是说学生成绩不如意、自己累死累活还没人听讲。
我不乐意接收这些没什么用的负面情绪。
但是想想我难过消极的时候也是他在陪我，就觉得这算是补偿吧。
毕竟压力大的时候有一个能倾诉的人，还是挺有用的。

42
我加到他微博了！
本福尔摩斯通过他的QQ昵称、头像和喜好完美锁定他的微博，果断关注。
第二天我俩就互关了！

43
数学竞赛使人上头。
我爱数学。
什么友情爱情师生情全都给朕让开
朕爱数学

44
他微博真的很有趣。
不怎么发QQ动态，但是经常发微博。
他喜欢动森，喜欢旅游，喜欢英美剧和摄影。
喜欢到处乱逛找好吃的好玩的，还喜欢拍一些自拍。
他衣品真的很好，照的照片构图和颜色都很好，也很帅。
原来没受伤之前的他那么好看。

45
卧槽数学题牛逼！
这完美的逻辑和天才的思路，真的让我沉迷。
我爱数学！

46
我俩既然互关了，我就忍不住想发点微博
多好的机会！让他了解到不一样的我！
发什么呢？

47
我爱数学！

48
我真的很喜欢看小说，而且看了很多小说。
因为看得太多有时候甚至忘记自己看过。
那就在微博写一写自己看过的小说和感想吧。
万一他看到了呢

49
整个寒假，我都在如上的挣扎中度过。
一会喊着数学题赛高，做题上头
一会又打开微博翻遍他的上千条微博，再小心翼翼地斟酌自己的。
微博像是我俩的另一个沟通渠道。
在学校我们是师生，在微博是朋友。
能知道对方喜欢的游戏、爱好和生活小确幸。
如果我大学申请的时候能有写微博的时候的半点心机，我现在应该在哈佛。

50
寒假收假，我俩关系不温不火地维持着。
我忙得昏天黑地，他也压力很大，每天都很丧。
他告诉我他想辞职，打算离开这个学校。
我很惊讶。
我之前怂恿过他很多次，建议他干累了就走，不要在这个破烂学校浪费人生。
但是我没想到他真的打算走。
我问他打算什么时候走。
他说带完我们这一届。
这一届耗费了他太多心力，对下一届学生没什么感情。

51
高二下学期忙得打跌，转眼就暑假了。
原本漫长的暑假被缩短到不到一个月，我们要被抓回去学习。
同学都怨声载道，只有我每天数着日子期待补课。
我想见到他。
想他。

52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我终于熬到了暑假补课。
坏消息是他不带我了。
来了一个新老师带我们，他去带别的班了。
真的很痛恨为什么我分到了最好的班。

53
课间没有十分钟了，变成三分钟。
上厕所稍微排个队都会时间不够，不知道学校怎么想的。
我抓紧三分钟时间去找走廊上站着的他，问他为什么不带我们班了。
他说他申请过，但是学校认为那个老师实力更强。

54
谁教得更好我不想知道。
我只听到他说他向学校申请过。
为什么申请？为了带最好的班？还是为了我？

55
我还像之前一样看到他驼着背在走廊里跑，从他手里拿的东西看出来他要去教哪门课。
但是他不会再走进我的教室，不会再敲讲桌让我注意听课。
我每天见到他，却好像见不到一样。
我有了新的老师，甚至没有理由再找他问题。
我原本就没有什么不会的题，好容易找到一个，一进办公室就被新的老师招过去。
她很细致地给我把题讲明白，我却总分一点心思在旁边那人身上，想看看给我讲题的不再是他，他会有什么表情。

56
终于有一天，那个新老师下班回家，他还没有走。
我拿着原本就没什么错的作业进去找他，让他给我讲题。
我坐在他身边，看他熟捻地接过我的iPad，连我每个软件在哪里都清清楚楚，把笔记直接添在我逻辑复杂的错题本的正确位置。
讲完题，我俩谁都没说话。并排坐在办公室里，相顾无言。
有一个老师忘记拿东西了，推开门进来取东西。
“哟，还没下班呢？”
“这就走了。”
说完，他把iPad还给我，点了点刚写上去的笔记：“看懂了没？”
我愣愣地点头，还没有从刚才的瞬间抽离出来。

57
最后的备考和冲刺，我和他完全没有交集。
我一心一意地准备考试、写文书填申请表格，他管他那几个班的学生，偶尔见到我和我吐槽一下那些孩子果然不如我们班来的省心。

58
申请提交上去，剩下的只有等待。
我高中的忙碌彻底结束，剩下的就是轻松快乐的结尾，以及准备迎接未来。
我的理智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一场阴差阳错的梦，应该尽快清醒；
但是感性又拖着我沉迷在这种懵懂的砰然心动之中无法自拔。
喜欢一个人是一个很浪漫的事。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不管最后有没有结果，如果能大胆地喜欢一次也是很好的。

59
忙完了学业，我也终于有精力管一管我酸酸甜甜的暗恋。
一个学期没有交集，我们突然少了很多共同话题。
我不知道他班上的学生姓甚名谁，他也不知道我班里谁和谁谈了恋爱。
我突然不满足于在他面前做一个乖巧懂事的优等生。
我想和他平起平坐。
“嗯。现在咱俩还有一层……嗯。等你毕业了，就是朋友了，现在就是……卡在中间。”
当时他说的话，我从来没忘记。
如今我快要毕业了，不知道他记不记得。
做不做数。

60
我开始用高三的时间疯狂看书。
我曾经不喜欢看书，因为纯文字的东西枯燥乏味还耗费精力。里面若再没有香香的cp可以磕，就更加无聊。
可是如果年龄差永远绝望地摆在那里，我起码可以努力填平精神上的差距。
我不想永远当他的学生。

61
Offer像雨一样洒下来，像是在补偿我中考的失意。我成了全校的焦点，走到哪都有人恭喜。
校长加我的微信，想让我给即将入学的学弟学妹传授经验，说我是学校的骄傲。
那个被他顶替掉的我的女神激动地搂着我，说我破了学校的记录。
我成了那么多人的骄傲，却只期待他的一声赞许。
他说了。
我是他最优秀的学生。
我是他的骄傲。

62
毕业典礼我原本不打算参与演出的。
班主任鼓励我最后不要留遗憾。
主任希望我能给下一届做榜样。
我只是笑，没有答应。
都说还在考虑。
我知道我在等什么，但是我似乎等不到了。

63
他问我了。
他想让我去表演，想看我跳舞。
刚好毕业典礼还差一个节目，需要有人顶上。
一切都刚刚好。
离毕业典礼只剩三天，我从定曲目、编舞、教组员跳到出成品舞，一共用了两天。
我是预谋已久，就等他一句话
恶毒如我，就想看他着急。看到节目单里没有我的名字，忍不住来问我。
还说想成熟到能和他站在一起，明明就是幼稚鬼。

64
毕业典礼上我是主持人，还有节目。
都是我最拿手的。我把最美的样子留给了高中的毕业典礼。
我穿汉服出来的时候他愣住了，看了我很久。
我和别的老师聊天的时候他偷瞄我，又在我看向他的时候转头。
我跳舞的时候他录了视频，全程我都在镜头中央。
很多老师说认识我三年只知道我性格开朗，不知道我主持跳舞都精通。
他说那些老师都不了解你。只有样样精通的才是你。

65
毕业典礼结束，我去他办公室找他，他不见了。好像是上课去了，好像是下班回家了。
我和其他的老师拍照留念。他们夸我好看、说我优秀。我笑着应下，时不时看向办公室门口，期待有人推门而入。

66
之后总是能见到，好像每一次见面都不是最后一面，好像毕业这件事没有真正发生。好像我们还有无数未来、无数可能，所以没有人认真地道别。

67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学校招新，学校要我回去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忽悠新生。
我不觉得这个学校有什么好的，也懒得配合工作。在学校到处乱晃，跟他聊了一整天。
像普通朋友，像普通师生，像普通的一天里普通的闲聊。
临走的时候我拍了他的肩，让他注意身体。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出我的隐意。

68
以后不能在你身边监督你吃药了，你自己要记得。不能唠叨让你认真吃饭了，不要为了健身舍本逐末。不能看到你每天的状态，不知道你有多少压力，所以要记得自己调节。
以后大概再也不会见到你了，大概就是陌生人了，所以一定要珍重。
我想过无数次我们会怎样道别，但没有一个实现。
到最后也不过是在一天的疲惫和压力中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走了，拜拜
和往常无数次一样。

Vernay

番外
我又梦到他了。
白天和朋友一起买了一瓶香水，没想到当天晚上他就会踏香而来。
我原本不是爱用香水的人，长辈送的一柜子昂贵香水曾一度被我当作装饰品束之高阁。但我喜欢他走过我身边时我能闻到的若有似无的香气，喜欢在他离开学校之后将身体埋在他办公椅里、让自己被香气包裹，也喜欢在某些时候偶尔闻到和他相似的气味时一瞬间把自己拉回到一两年前的感觉。
刚刚离开他时，严重的戒断让我几乎无法继续生活。每一次回眸都小心翼翼，生怕目光与思念相撞。我在一花一草之中都能看到他的影子，任何人说了什么和他相似的话我都会怔忪半晌。我甚至在虚幻的小说中安慰自己，把自己比做长庚，给自己一个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认真生活的借口。
买香水的时候，我纠结了很久。
我潜意识里已经将高中一直使用的那款香水当作是我自己应有的味道了。那是他闻过的味道，承载了我无数酸酸甜甜的恋爱幻想和停留在那段时间里无法复制的嚣张和颓唐。更重要的是，我能确定这两种味道混合之后非常和谐，会让我产生一种混乱的交错感，仿佛香气的纠缠可以隐喻什么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一样。
我没有将那款香水带到大学。当时的我坚信如果他不在我身边，喷香水多少显得有些可悲。
但是站在货架前，我陷入了痛苦的挣扎。
我身上香气的改变在外人甚至是他眼里可能都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有着千万无法明说的意义。
面前的杜桑瓶身精致，用她独有的温柔和谐诱惑着我。我站在她面前，像被关在牢笼已久的人见到钥匙近在眼前，有种隐秘的情怯。
店里人不算多，但我不便让朋友等我犹豫太久。脑海里的千思万绪来不及理清，我慌不择路地抓住面前的钥匙，等待或许未来某天有勇气亲手为自己落锁。